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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变
叶宝伦是部队转业被分配到媛芬所在工厂的转业干部,刚到工厂的时候都要分到各个车间去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叶宝伦就被分配到媛芬所在的车间。那个时候的叶宝伦也就是二十八九岁,由于人长得特别英俊挺拔,当兵多年又练就了一套整洁、利索的工作作风,一進厂就成了大家瞩目和议论的对象。
媛芬第一次见到叶宝伦就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心跳的感觉,这也许是所有年轻女子看到出众的男子时的一种本能反应吧,媛芬下意识的就在心底悄悄地拿眼前的这个美男子与自己的丈夫正信做比较,觉得他比正信更英俊。
叶宝伦是一个不愿与同事多说话的人,这使他显得更有男子气和与众不同的魅力,他几乎成了全厂女工心中完美男子的偶像。倒是媛芬除了开始的时候好奇的多注意他几眼之外,就再也没有动过什么心思,因为她正在筹划着怎样为自己和女儿找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住所。
正信入狱后,媛芬母女就一直住在正信原来的宿舍里,媛芬觉得自己每天在外面工作要伪装保护自己,回到家还要面对正信的同事邻居,时刻都好象没有放松的感觉,因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太了解自己的事,使她有一种时时刻刻被公开展览的压迫感。
那段时间小珂被送给一位姓钟的老太太看,老太太单身一人住在一个小四合院的北厢房里。那个时候灵贵的大部分街道都还保持着明清时的样子,小巷底的这类小四合院一个接着一个,不过这些以前属于私人的房产全都被私改了,所谓私改就是xx党上台后将房产的部分产权划归国有,称为公房,钟老太住的这间十平米的小厢房就是这样的一间公房。
几年来媛芬带着女儿为了生存,练就了不少为人处事的软硬功夫,她对钟老太非常的殷勤体贴,夏天送凉衫,冬天送线袜,哄得个老太眉开眼笑的非要认她做个干女儿,对小珂自然也就格外的用心。钟老太的独生儿子远在成都,有一阵老太想儿子想得厉害,媛芬就主动提出愿帮老太看着家,让她放心到儿子家住一阵。钟老太一千个放心的走了,媛芬就带着小珂搬了進去。
谁知钟老太一去就住下了,于是这边媛芬写信去,说是房管处有规定,公房如果长期不住就要收回,如果老太信得过干女儿,就写个转让书,让媛芬先把房主的名字改过来,保住房子,等老太回来再改回去。钟老太母子山高地远,也知道房管处确实有此规定,怕房子被收,又确实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要,也就同意了。
媛芬接到了钟老太的儿子发来的同意更改住户名的电报后,一刻也没有耽误就去到了房管处,以钟老太干女儿的身份更改了住户名,媛芬心里早拿定了主义,房子到手了就绝不会再归还给钟老太了,她有儿子孝顺,也用不着再回来了。
第二天钟老太的儿子好象突然觉得不妥,又发电报表示请媛芬暂缓一下,他母亲正考虑回灵贵,媛芬不动声色的回了电报:户主名昨日已更改,请干妈放心多留一阵吧!从此日渐冷淡了钟家。媛芬的心中内心不是没有挣扎和负罪的感觉,但她不停的安慰自己: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说也比有儿子孝顺的钟阿姨难,再说,在这些年的运动斗争中,谁不是为了保自己命而揭发、陷害、踩着别人的活着,自己还没干这些缺德事,钟阿姨好好的和儿子一起住有什么不好?媛芬觉得自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做得没什么大错,也就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叶宝伦注意到媛芬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沉默、孤寂和倔强的神情,媛芬那时虽然已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但青春的光彩仍使她显得非常的美丽,而这美丽中因为加上了哀怨就更使人容易产生一种怜惜的情感。当全厂的女工都在向叶宝伦行注目礼时,媛芬的漠然和哀怨的美丽吸引了叶宝伦。
叶宝伦的妻子春花是他在边疆当兵时结识的一个美丽纯真的傣族女子,在度过了多年边疆兵枯燥无聊的岁月后,春花纯真无邪的爱恋曾给叶宝伦带来慰籍和情欲的满足。傣人以男子为天,女子唯夫是从,家里田间任劳任怨,夫妻之间也没有什么矛盾,不过春花身为傣家女,与叶宝伦在文化上的差异很大,对汉人间的事更是很难理解。那年头阶级斗争月月搞日日抓,血气方刚的叶宝伦当然也热情高昂的投身其中,被培养成为军内的宣传干事,紧跟革命的需要写各种宣传党和文化大革命的文章报道。回到家与春花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可交流,靠情欲维系的情感不久就变得平淡和乏味了。
转业后叶宝伦带着春花和一岁的儿子回到了老家灵贵,和老母亲生活在一起,边陲女子春花進了城立刻就显得那样的土气。完全陌生的环境,举目无亲的孤独使她长久的生活在不安和惶惑之中,显得与这里的一切非常的不协调。叶宝伦羞于把时时显得手足无措的春花带進自己的新社交圈。而在家里叶宝伦的老母也嫌弃这个儿媳笨头笨脑不懂规矩,时时言语刻薄的教训她,就使春花更加的自卑和胆怯,在丈夫和婆婆面前畏畏缩缩的,叶宝伦觉得自己对春花有的只是一份责任,却再也没有了爱恋的感觉。
与春花截然不同的,是媛芬身上特有的那份倔强、独立的个性,和城市女性身上独有的一份妩媚气息。那年月谁都不敢穿什么带花带色的漂亮衣服,但即使是一件普通的兰布衫,穿在从小就学着妹妹练习手眼身法、台步、舞蹈的媛芬身上,也会使她显得与别的女工不同。
叶宝伦私下听说了媛芬的遭遇,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着自己有意无意的接近媛芬。媛芬的技术很过硬,叶宝伦就常请教她一些技术问题,风言风语的也就因此而流传开去,媛芬也知道周围的人对自己和叶宝伦的一些流言,开始时她虽然也很在意,有意的回避叶宝伦,但在内心却也有几份满足感,有一个电影明星一样的英俊男子被说成对自己有意思,说明自己也是很出众的,再说了,看看那帮女工的妒忌样,媛芬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舒畅感。
叶宝伦很快过了深入一线的实习期,被调到了厂革委会,成了当权集团中的一员。那时候人们的生活非常的闭塞简单,没有电视、报纸,有很多人家甚至没有收音机,听到的看到的也就是身边的人或事,以及每次政治学习传达的党中央精神。所以哪怕是在一个小小的厂子里成了当权派也是很被人羡慕的事。叶宝伦坐進了办公室可心中却放不下媛芬,时时透过窗户,看着上下班时走过的媛芬那袅娜的身影。
有一阵子厂里又大搞促生产运动,要求加班加点的超额完成任务,媛芬也和大家一样经常要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每天晚上下了班,媛芬拖着极其疲惫的身子还要走上近一个小时的路才能到家,前面大半段都有工友同路,最后的四分之一就只能自己一个人鼓足勇气在行人稀少、路灯幽暗的街道上匆匆前行,时常被身后的脚步和声音搞得直冒冷汗。
那段时间小珂就只有交给外祖父薛守道看着,媛芬只有到周末的时候才能去把女儿接回来相聚一天。一天晚上,媛芬和工友分手后照例低着头匆匆往家赶,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随即叶宝伦出现在她的身边,叶宝伦一脚踩地,一脚还跨在车上:“媛芬,坐我车上来,我送你回家。”
媛芬尽管早已感觉到叶宝伦平时那火辣辣的目光,但也只是把那当作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味品,那年月的人,传统的道德理念都还很重,政治运动中所谓男女关系问题又往往是被政治对手攻击的一大罪证,所以大家对此类事都很是谨慎。媛芬也知道叶宝伦是有妻儿的人,所以也就只当那是一个证明自己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的信号而已。而此时叶宝伦突然大胆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媛芬慌乱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晚上十点的灵贵,昏暗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媛芬定了定神说道:“是叶师傅啊!真谢谢你了,我家就快到了,就不麻烦你了。”
“那我就陪你走走吧,你一个人走夜路真让人不放心。”
媛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就低着头默默的往前走,叶宝伦推着车子默默地走在旁边,一直走到媛芬家的小巷口,媛芬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到了,叶师傅谢谢你了。”便转身匆匆的走進了黑黑的巷底。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叶宝伦都会在同样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媛芬从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觉得有些刺激和兴奋,到再后来的有些渴望和期待,她一方面抗拒着自己内心的这些微妙的情感,另一方面又任由着自己的情感走向危险的边缘。她也会想起启正信,那是她很久没有去探望过的丈夫,她还是不能原谅正信,觉得都是他给自己和女儿带来了几年的屈辱生活,而劳改营里被折磨得走了样的正信,当然没法和眼前这个英俊出众的叶宝伦相比。
慢慢的,他们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走完那段短短的路程,叶宝伦跟媛芬讲自己的抱负,自己当兵的故事,自己的家庭和目前自己对政治斗争的理解等等,媛芬也谈自己的苦恼、自己遭受的不幸和对丈夫的不理解等,两人都觉得对方是知己,而叶宝伦想要占有媛芬的欲望也一天强似一天。终于情欲战胜了道德和理智的防线,叶宝伦得以走進媛芬和小珂住的小屋,两人打破了那最后的防线,从此坠入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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