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谢谢老大(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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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网】

(十六)

现在已经有四位大法弟子在这里了,阳明的心情好多了。不但不感到孤单,对环境也更适应了一些。

那个老头大法弟子,个头不高,四方脸,总是面带笑容,话语不多。被老大命名为五十五。那位中年大法弟子,黑瘦的脸庞,胡子茬很重,说话略微有些结巴,为人和善,被命名为老仁义。

三天过去了,阳明也能够大口的吃粘粘的窝头,无所顾忌的咀嚼带有土渣的咸菜了。

现在他渐渐的看明白了。

老大赏赐给谁什么榨菜也好,苹果也好,是根据犯人是否给其送礼了。送钱的就大优待,送物的就小优待。不能送礼的,诸如老嫖这样的,两口子离异,孩子远在乡下,家里不管,连换季的衣服都不给送,遭的罪就大。拱嘴也是如此,是外乡人,好象是东北的吉林人,大概因为在工地盗窃行骗,家里几乎都不知道,连个牙刷都不能送来,那也是挨打的靶子一样。

其实,老大更多的是打这些人,同时给整个监号的人,施加精神压力,从而榨取钱财。是敲山震虎,是杀鸡给猴看。不过其他人挨打的次数,也是不少。

难捱的,就是死一般的寂静的码坐。

静得几乎能使人精神崩溃一样,偶尔的哪个犯人被提审,铁门“咣铛”一声有点动静,也是对神经的一点调节。大家就盼着能有变化,什么变化都好,只要不死气沉沉的寂寞就行。那铁门,那铁栏杆,那脏脏的墙壁,那洁白的坐便器,那破旧的、凸凹不平的铺板,那周围的一切,都在昏暗的光线中阴森森的,没有任何生机的不声不响。似乎在等待?不是;在盼望?不是;在泰然自若的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不是;在无声、在无为、在静息中遵从着寂兮寥兮的老子所阐述的道吗?更不是。

它们,没有了任何灵魂一样。那是从无助、困顿、迷惑中走过来,是在见证了种种邪恶后的玩世不恭、无可奈何。而也变得麻木不仁,而也变得黑心黑肝,而也变得尽失恻隐,最终变得失去灵魂。没有纯真的欢喜,没有是非曲直,没有恬淡虚无,没有寂寞忧伤,没有任何感物伤情的灵性了,没有了爱,没有了恨。它们,是什么一样的状态哪?那是处于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渊中,那是对世界不抱有任何希图的死亡,那是对一切不负有任何责任的麻木,那是比暴怒更可怕的狠毒,那是无可救要了的冷酷,那是万劫不复的孤单。

这些,周围的这一切,无不蚕食人的灵魂一样。在乍暖还寒的季节里,使人感到浑身由里向外的阴冷。

突然,铁门打开,管教喊道,“xxx,收拾东西.”

这样的事情多半是这个人有转机了,或者是投劳教了,或者是释放了。于是,这个人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急匆匆的,几乎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似的,就跟着管教出去了。

其实,不见得是来不及告别,往往是不想说,因为这里留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没有值得告别祝福的价值。

有人被释放了,大家多数是替他欣然。人走影去,大家都有空空如也的感觉,心中什么滋味的都有。落魄的唉声叹息;羡慕的反复念叨着;看到自己有希望很快获释的,精神抖擞的神情;而还有一些人,麻木世故的不言不语,两眼直勾勾的没有任何表情。这些都是因为案情过重,审判结果难以逆料,心中没底,甚至对生活一时失去希望。

但是,每当有人出去了,往往会引来大家的感叹。一般都是在沉闷中于心里感慨。偶尔也有表现出来的,在吃饭的前后,深深的叹口长气,那不尽的忧伤、那千言万语,都在那长长的叹息的背后了。

就是老大、老二,也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蔫了一般,喝骂声少了许多。有时低头紧琐愁眉,默默的在角落里,骑着行李。偶尔不自主的自言自语,猜测自己获得自由的时日。这时,他们才显露出那仅剩不多的人的真本性。

不过,残暴是不能少的,森严的等级制度,是不能废除的。不然哪里有特权存在呀?于是,喝骂声,嘴巴声,踢人声,随之带来的恐怖,依旧笼罩了这个监号。老大还是老大,老二还是老二,照样施行恐怖,依然履行恐怖。

是啊,这里本来就贫穷的厉害,吃包方便面,码坐挨着墙边,睡觉能仰磕,吃个咸鸭蛋,就顶在外面消费星级酒店了一样。解手能随便,说话能自由,就顶外面的全国政协委员、全国人大代表的待遇了。

只有制造出森严的等级,才能体现出悬殊的尊卑。而这一切,唯有靠恐怖来实现,而不取决于这里是否富有。

是啊,本来这里从精神到物质,都贫穷的厉害呀。就是老大,那个秃头的老大,一脸横肉、一手遮天的老大,也充其量是国家元首、总书记、军委主席的角色嘛。也只不过才能三天两头的过过酒瘾,偷偷摸摸的抽颗便宜烟,随随便便的睡觉,随心所欲的支配总共加起来不足五百元的资产。

鉴于此,可想而知了,码坐时靠着墙,能够略微的斜歪身子放松一下,侧过脸回回头小声嘀咕一句,起码不相当于厅局级的特权吗?所以,这里流传这样一句话,“改造部门靠着边,大小是个官。”

因为四.二五,五十一到天安门请愿,被非法抓回,老仁义还没有到达北京,仅在本地车站要出发,也被抓了来。他们两个状态都不错,没有愁容,没有叹息,这和阳明远不一样。而永聪的表现哪,不言不语,一直都是默默无声,他不象那种少言寡语的人,不说话是在心中加强正念吧。那时候,大家还不懂正念的概念,只是在坚信师父,坚定大法上有所区别,在平时的言行上努力的约束自己。

(十七)

昨天是农历四月初八,是恩师的生日。

天气异常的好,暖风习习,丽日高照,一天里,果树林的花,就绽开了。

春天真的来了。

今天,是假阴天,风很大。天气预报说有阵雨,可是没有下雨的迹象。

孩子学习很累,每天都是深更半夜的。老婆也很忙活,装修房子是简单的事情吗?

早新闻里说,独联体的哪个国家,好象又改朝换代了?还是怎么了,没有弄明白。它们又炒哪道菜了?刚刚炒完连宋,马上抓紧炒下一道,就怕民众闲下来炒《九评》。

昨晚,孩子的舅,眉飞色舞的说,在他家的箱子底下,竟然找到了他妈妈青年时代的红卫兵袖章,把他乐得够呛。阳明于是打开大纪元,给他看退党的人数,153万多了。问他看了《九评》了吗?他说没有看。

“今后给你找来看看吧。”阳明说。

他未置可否。

但愿他能够看《九评》。他也是恶党成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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