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给警察写的那封7000多字的长信从电脑中调出来,加了几句话,说明这是我在父母被捕后亲手交到拘留所的一封请愿信。在收件人一栏中,我填上了销售部全体人员以及其他部门我认识的所有人的email地址,然后对着电脑沉吟了半分钟。我感到心里很紧张,手指上也渗出了冷汗,但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第二天早上,在我骑车上班的路上,忽然间手机响了。
“喂,你好。”
“杨帆啊,我是张斌。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正在上班的路上,一会儿就到办公室了。”
“你先不要到办公室,直接到销售部第一会议室,我在那儿等你。”他说。
“好,一会儿见。”
我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看到张斌正独自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我广播出去的信仔细看着。
“经理早,”我说。
张斌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杨帆,”张斌一边想一边字斟句酌地说,“我们认识已经快七年了吧,我一直拿你当兄弟看待的。你来公司的时候,我也在培训部,那个时候你才二十岁,聪明能干,嘴也特贫。我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的信仰,也一直把它当作是你个人的问题,所以也从来都没有找你谈过。我想只要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了,而且我相信你会权衡利害的,没想到你会把这样的信扩散到全公司,这对你的安全是非常不利的。”
“经理,谢谢您。本来我做这样大的决定之前应该和你打个招呼的。”我说,“我们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彼此算相当了解了吧。因为你能力强,对下属要求又严格,同一个办公室的其他同事甚至比较怕你,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很照顾我。也就因为这个吧,我知道如果和你打招呼,肯定会被你阻止,我就自作主张了。”我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当然也很在意我自己的安全,更在意我太太是否幸福,不过和真理相比,这些都只能放到第二位了。”
“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张斌说,“有许多事儿是没法讲理的。有的时候受了委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我和咱们公司的这些人都一样,谁也不希望看你出什么麻烦。”
“我理解。有许多事情,在做决定的时候是很难的,其实这封信也许在去年七月份就应该发出去了,但是我也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权衡,也一直在担心,不过我从镇压发生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情,即使不是发这封信,也会用其他办法把这些真心话讲出来,因为我是有信仰的人。”我顿了一下说,“我知道在许多人眼里,我们的行为他们不能理解,就好象我在94年游览罗马竞技场的时候也不理解基督徒的殉道一样,因为我那时候没有信仰。如果说不相信神的存在,那么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只要能这一生活着舒服,谁还管别人怎么样啊。但是我修炼了,也知道神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么我的思维方式就完全不一样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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