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天涯同君行(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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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网】
第七章 归途自古少坦荡

第一节


张云浩、伯衡等五人看完芭蕾舞《天鹅湖》之表演,皆为演员们之精湛技艺陶醉不已,不禁久久回味。上官真更是叽叽喳喳地和上官敏议论个不停,只兴奋得小脸通红。众人随人潮出得红太阳大剧院,正待相互告别,陶志明忽道:“云浩,方才我提及的那位书法气功师,张部长亦有兴趣一见。令尊已嘱咐我安排一次晚宴,大家见个面、交个朋友。我已经安排在周四晚上,地点在凯悦大酒楼之“芙蓉厅”,届时你一道来罢?”张云浩高兴道:“甚好!我正想看看这位气功书法家究竟是何方神圣。”说罢,众人各自散去不提。

周四下午,伯衡上完课,正从教室出来,迎面只见张云浩匆匆而来,见到伯衡,张云浩笑道:“贤弟,愚兄正待寻你!”“哦,不知寻我何事?”伯衡一怔。“还记得上次陶志明说:今晚家父与那位书法气功师吃饭一事么?家父特让我找你同去。”张云浩笑道。“恐怕不大好罢?”伯衡迟疑道:“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又是外人,这个~”“甚么这个那个、外人内人的,不用咬文嚼字。父亲既请你去,你便去就是!客气甚么!”张云浩摆摆手,口气不容分说。伯衡笑道:“既如此,伯父盛情难却,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这便是了!”张云浩拍拍伯衡肩膀,笑道:“我有事先走一步,晚上八时整,你我‘芙蓉厅’相见!”说罢,又匆匆去了。

当晚八时,伯衡准时来到凯悦大酒楼之“芙蓉厅”。只见厅内装潢典雅高贵,铺有精美墙纸的墙壁之上,还挂有四幅国画,分别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伯衡进得厅来,只见张云浩、陶志明二人已经到了,另外就座的还有三人,伯衡却并不认得。张云浩见伯衡进来,热情招呼道:“贤弟,快来,”又伸手拍拍身旁的座位,道:“这边坐!”待伯衡坐下之后,张云浩笑着对众人说道:“我来给诸位介绍一下。”用手一指伯衡,道:“这是我京师大学堂之同窗好友,复姓上官、双名伯衡,其父上官诚,乃是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立大学新闻学院之院长。”众人“哦”的一声,点点头。

只见张云浩看着对面三人,转头谓伯衡道:“这三位朋友,”一指左边之黄脸中年人,道:“这位是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之黎守义黎处长。”只见黎守义笑道:“叫我老黎便是。”旁边陶志明插话道:“黎处长乃是我公安大学之师兄,高我几届,当年在大学之中曾经叱吒风云。”黎守义摇手道:“志明过奖了,我哪里及得上志明你这后起之秀呵!”陶志明笑笑,目中却有得意之色。这时,张云浩又手指右边之白脸年轻人,道:“这位是安全部于德立副部长之秘书顾建国。”顾建国点点头,笑道:“便叫我小顾罢。”张云浩又道:“于德立副部长是家父之多年好友。”陶志明、顾建国二人皆点头称是。最后张云浩手指居中所坐之黑脸中年人道:“这位便是著名书法气功大师贾有能贾先生。”只见那贾有能从鼻孔中“嗯”的一声,微微点头,神态颇为倨傲。

顾建国这时对伯衡笑道:“上官贤弟之令尊既然是书法大家,自来‘虎父无犬子’。想必上官兄弟书法亦是了得的。”伯衡低头谦逊道:“惭愧。于书法一道,小弟只是叶公好龙,所知极浅。”顾建国却摇头道:“耳熏目染,个中见识想必是高明的。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亦会吟’嘛,呵呵!”张云浩笑道:“顾兄所言极是。”伸手拍拍伯衡肩膀,笑谓顾建国道:“我这位兄弟,才情是极高的,眼下乃是京师大学堂赫赫有名的‘燕园诗社’之社长。家父这番特意请他一起同来,便是想与诸位共同切磋诗书之道。”伯衡又谦虚了几句,把眼四下一望,不见张东襄,忙谓张云浩道:“咦,云浩,怎的不见伯父?”张云浩道:“家父公务缠身,略微晚到。”又手指陶志明,笑道:“他事先已嘱咐志明兄代其陪同诸位。”正说话间,只见“芙蓉厅”的大门忽地被推开,一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伯衡抬头一看,认得此人,正是张东襄之专职司机陈健,只听陈健道:“张部长到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高大魁梧,身材偏胖,大踏步地走进厅来,正是公安部副部长张东襄。众人一见,俱都赶忙起身相迎。张东襄面带微笑,神色和蔼,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转头对陶志明道:“都安排好了么?”陶志明答道:“一切俱已妥当,请部长放心。”转头向门口的酒店服务小姐作个手势,大声道:“上菜罢!”

这凯悦大酒楼乃是挂靠公安部之凯悦集团所属,由于地理位置靠近公安部大楼,因此几乎已成了公安部之内部招待所,张东襄等部内大员时常来此款待客人吃饭。凯悦大酒楼之总经理杨常新,巴不得有机会多接近张东襄等部内高官,因此每逢张东襄等人来酒楼吃饭,杨常新总是嘱咐餐饮部格外尽心伺候。

不多时,酒店服务小姐便将菜肴陆续端了上来。陶志明跟随张东襄多年,知道张东襄走南闯北,口味已是极杂,但由于年纪与健康之缘故,已不喜山珍海味,只爱家常小菜;同时,事先又得听顾建国提及,这位贾有能贾大师乃是四川涪陵人氏,故而陶志明又专门加了两个川菜。这时,只见所点之菜已经齐备:有属于鲁菜系列之糖醋黄河鲤鱼;属于粤菜系列之蚝油牛肉、干煎大虾;属于湘菜系列之麻辣子鸡;属于浙菜系列之干菜焖肉、生爆鳝片;以及两个川菜: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另外每人面前还摆了一个冬瓜盅,算作汤类。张东襄看看所上菜肴,点点头,很是满意,忽然眉头一皱,问道:“志明,没有酒么?”陶志明忙道:“哦,志明不知部长今日喜饮何酒,故此不敢擅自作主。”原来张东襄虽然极为嗜酒,然而却不放纵,颇分场合与时节。只见张东襄微微沉吟,转头问贾有能道:“不知贾大师平日饮酒否?”贾有能点点头,道:“饮酒。只是不喜烈酒。”张东襄笑道:“如此甚好!我明日一早有会议要开,今晚便喝些红酒罢了。”陶志明一旁听见,忙示意酒店小姐道:“去拿三支法国红酒来。”那小姐听得,连忙转身去了。

这时黎守义笑谓张东襄道:“部长,往日属下几次得蒙赐宴,均见部长慷慨激烈、豪饮烈酒,不知如今何故改喝红酒?”张东襄手指张云浩,“呵呵”笑道:“这主要是受云浩母亲之影响。”“哦,难道秦夫人喜好红酒?”黎守义奇道。“嗯。”张东襄点点头,道:“云浩母亲平日饮酒,只喜欢红葡萄酒、玫瑰红酒以及香槟之类,我原本嫌此等之酒平淡无劲,奈何她认为烈酒伤身。况且,前不久部里面体检,老夫又查出有高血糖、高血脂,并有动脉硬化之前兆,故此云浩母亲已经严格限制老夫之饮酒矣。”黎守义点点头,道:“我听说,少量饮酒,其实于身体有益。中医所谓:‘酒能活血’。近年来,有的医学研究已经发现:酒尚有抑制血小板凝聚之效果。寻常之人,随着年纪渐增,血管便逐渐老化,血管壁也易受损伤,同时血小板便开始凝聚变硬,因而易患血栓之类疾病。另外,我还曾经看过一篇报导,说是适量饮酒尚有释放、解除压力之功效。那报导说:常人精神之压力,会促使一种叫作‘儿茶酚胺’之物质大量分泌,致使人体内之活性氧增加,而这活性氧正是罹患癌症或老化以及许多其他疾病之重要因素哩。”张东襄笑道:“守义言之有理。看来以后我还当多听听云浩母亲的话才是哩!”说罢哈哈大笑,众人亦一旁陪笑。

六人说话间,只见酒店小姐已托着三支法国红葡萄酒进来。但见那小姐熟练轻巧地打开其中一瓶,又在众人面前摆上专门饮用红酒之透明高脚杯,给每个人斟上三分一杯的酒,然后向众人甜甜一笑,转身轻轻出去,顺手将门带上。顾建国旁边看着,笑谓陶志明道:“志明,这酒店之服务不错么!”陶志明笑道:“那是自然。更何况,今日是张部长亲临,酒店小姐挑的俱是最佳人才。”这时,顾建国又转向张东襄道:“张部长,适量饮酒固然有助健康,然依晚辈之见,张部长之勤习书法,才真正是强身之法宝哩!”张东襄点头笑道:“练习书法确是有益健康。自古以来,精于书道之人,大半得享遐龄。小顾所言,确然不错。”张东襄又转头望着贾有能,笑吟吟道:“贾大师融气功于书法之中,相辅相成、互有裨益。如此创新之举,老夫前所未闻,极有兴趣。贾大师不知可否见教一二?”

贾有能不紧不慢地呷了口酒,品品滋味,然后放下酒杯,悠悠开口道:“本人自幼练习书法,遍摩‘王、颜、柳、赵’诸人之帖,颇有心得。后来修习气功,拜过佛道两家多位师父,还曾经亲赴西藏学习密宗。天长日久,逐渐融会贯通,近来,更是另辟蹊径,融气功于书法之中。我已准备在不久之将来,在京城之内觅一处好所在,开一家气功诊所,专门教授书法气功、辟谷采气等等,以造福世人。”张东襄闻听,笑道:“贾大师志向高远,老夫好生佩服。不知贾大师于适才所提之诸般绝艺,能否再详述一二?就譬如这辟谷罢,常听人提及,究竟有何奥妙?”

贾有能道:“这辟谷么,乃是一种高层次之气功功法。古人又称其为‘断谷’、‘绝谷’、‘却谷’、‘去谷’等,是指在气功修炼过程之中,自发地出现不思饮食、停止饮食之现象,并同时产生防病治病、强身健体之功效。其实,寻常之人,只要有水可饮,并保持良好之心理状态,想象自己不饥饿、不害怕,亦能随心所欲地使其达到不饥不饿之断食辟谷状态。”贾有能一顿,又道:“古人认为,服食芝、玉、菊、术等珍奇清香之物,可以除秽、轻身、益气、不饥,从而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其中,常用于辟谷之中草药有灵芝、黄精、黄芪、松子仁、松柏叶、芝麻、核桃仁、大枣、茯苓、山药等;此外还有苹果、西瓜、西红柿、胡萝卜、芹菜等水果蔬菜。一般而言么,这辟谷可分为三大类:一是全辟谷,二是不全辟谷,三是半辟谷……”

张东襄闻听,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陶志明、顾建国已一旁鼓掌赞道:“贾大师真是高见,我等茅塞顿开!”伯衡却一旁暗自微微摇头,口中不禁“哈”的一声轻笑。张东襄耳尖,听见伯衡笑声,转头相看,正待询问,伯衡似乎觉察自己有些失礼,忙低头吃菜,权作掩饰。便在此时,只听贾有能已愠声问道:“这位小兄弟,适才何故发笑,莫非另有高见么?”伯衡忙停箸笑道:“岂敢,岂敢!贾大师切莫误会!”贾有能鼻中“哼”的一声,面带不悦之色。张东襄却和蔼谓伯衡道:“贤侄,不必拘礼,老夫今日设宴,只为闲谈,若有话,直说便是。”陶志明一旁亦斜眼看着伯衡道:“上官兄弟,如有高见,但说无妨,我等亦可开开眼界嘛。”张云浩更是好奇,催促道:“贤弟,有甚么话语,快快说来听听!”

伯衡见推托不过,便笑道:“既如此,伯衡便斗胆了。”话音一顿,伯衡续道:“据我所知,古代诸多著作之中,诚然皆屡有提及辟谷。譬如《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博物志》、《史记》、《旧唐书》以及《后汉书方术列》等。以《史记》之《留候列传》为例:太史公司马迁描写留侯张良,谓其‘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愿人闲事,欲从赤松子游耳。乃学辟谷,道引轻身。’这便是描述张良修习辟谷之事。另外,唐朝诗人张藉之《赠辟谷者》诗云:‘学得餐霞法,逢人与小还;身轻曾试鹤,力弱未离山。无食术犹存,不耕牛自闲;朝朝空漱水,叩齿草堂前’。因此,辟谷之说,古已有之,原非迷信。”

稍顿,伯衡又道:“然而于气功修炼者而言,这辟谷却并非甚么高层次之气功功法,而且,仅仅依赖辟谷,恐怕也成不得佛、作不得仙。”“噢?”张东襄颇感意外,问道:“贤侄,这般说法,倒是头一次听闻。然而,若是依你之言,这辟谷又有何用处?”伯衡道:“这辟谷亦并非全无用处。究其根源,其实只是在特殊环境之下采用的一种炼功方法。而且,此法万万不能在世间普及。”“甚么特殊环境?”张东襄追问道。伯衡道:“伯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想必知道过去之人,修炼之时,往往于那深山老林之中,寻觅一处人迹罕至的所在,静静独修罢?”张东襄点头道:“不错。这便如何?”伯衡道:“这‘人迹罕至’便正是其‘特殊环境’之特殊性所在。伯父明鉴,在此等艰苦恶劣之环境下,缺吃少喝,若无那辟谷之术,这生命何以为继?更遑论修炼了!”

张东襄点点头,沉吟片刻道:“言之有理。贤侄,这样看来,这辟谷无非是过去修炼之人,在那种特殊环境之下,确保其修炼能够继续下去的一种方法罢了,而并非甚么玄之又玄的东西!”说罢,眼角扫了那贾有能一眼。伯衡点头道:“诚如伯父所言。”稍顿,又道:“而且,这辟谷便是辟谷,完全不吃不喝。又何来甚么全辟谷、半辟谷之说?若是可以饮水吃饭,那还是甚么辟谷?岂不是自欺欺人么?时间一长,皆要穿帮漏馅的!”伯衡说完,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安静无声。只有贾有能一旁手握酒杯,目光闪烁飘忽,脸上阴晴不定。

张东襄这时轻轻咳嗽一声,以打破沉默,探询问伯衡道:“贤侄,这等高明见识,你是从何而来?最近又看了甚么道藏佛经?”伯衡正待答话,旁边张云浩笑道:“父亲,想必是他近来炼习了法轮功,因而知道罢!”“哦?法轮功?”张东襄甚是惊奇,问伯衡道:“贤侄,云浩适才所言,可是实情?”伯衡点头道:“正是。”张东襄笑道:“这便是了。”伯衡奇道:“哦?伯父,您亦知道法轮功?”“那还用说,张部长自然知道。”旁边顾建国不待张东襄说话,已插言道:“当今所有气功团体,皆在我们公安部、安全部之监控注视之下,我等岂能不知,嘿嘿!”张东襄点点头,道:“不过这法轮功确是极好。非但众多群众炼习,便是许多中央领导同志,包括其家属,亦有不少人尝试。总而言之,其祛病健身之效果,在目前诸多气功门派中,当首屈一指。”

张云浩旁边道:“父亲,您尚且不知,我与真真亦开始炼习哩!”“好,好,你们都尽管炼,有百利而无一害!”张东襄笑道。“伯父,方才您提及最近身体略有小恙,血糖、血脂有些偏高,不如您和秦伯母亦炼炼法轮功罢?”伯衡一旁建议道。“呵呵,伯父我现在公务繁忙,不得空闲。待过得几年,退休之后再说罢!至于你秦伯母嘛,倒是可以让她一试。”张东襄笑道,又问伯衡道:“你们法轮功,炼的是甚么?”伯衡道:“真善忍。”“甚么,真善美?”张东襄一时没有听清。“是‘真善忍’,不是真善美。”伯衡笑道。“哦,真善忍。唔,”张东襄点点头,微一沉吟,道:“嗯,真善忍,很好!”稍顿,又笑道:“只是,如果大家都去炼‘真善忍’,我这公安部长,恐怕便只有提前退休、解甲归田喽!”众人哈哈大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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