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
美国纽约初春的一个清晨,薄雾。万籁俱寂。远处不夜城的霓虹灯依然闪烁。 闹铃声响了。时针指向6点30分。刘惠玲从梦中惊醒,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凑到眼前看了看,又回头看一眼身边的丈夫,似乎仍在闭眼沉睡。便轻手轻脚地迅速起身,洗漱更衣。
一旁的徐志杰,忽地睁开眼睛,偷眼看着妻子匆忙的背影,摇摇头,笑一笑,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只听关门声,随后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一切很快又恢复宁静。
[场景二]
晨霭,露珠,清新的空气,开阔的草坪。草坪周围的跑道上三三两两早起慢跑的身影。几个穿得暖暖的身影静静地围坐在一棵大树旁边。刘惠玲拿着一块坐垫快步向他们走了过去。 悠远的中国古典音乐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录音机中响起。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叫着,跑步的人们路过时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有的回头向围坐在一起的刘惠玲等人好奇地张望。
[场景三]
一栋浅蓝色的大写字楼。第86层,一块烫金的牌子,上面写着:美国安德鲁国际投资金融公司。
公司的休息室。同事行色匆匆,进进出出时相互道着早安。惠玲已经换上得体的深色西装套裙。和同事们打着招呼,她倒了杯咖啡,捧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只见门上写着两行英文字:市场开发部/经理室
[场景四]
时针指向了十点,又指向了正午。 公司休息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倒茶的,冲咖啡的,坐下吃东西的。窗外是三三两两走向停车场的人们。刘惠玲抬头看看前面墙上的挂钟,伸了个腰,收拾收拾桌上的文件,推门出去。
[场景五]
公司办公楼门口。一个身着便装、足登走路鞋的年轻女孩边走边问同时走向停车场的刘惠玲:“惠玲,你今天和我一起去跑步吗?” 刘惠玲笑着摇摇头。
那女孩儿笑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健身秘密,是吧?待会儿见!”说完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场景六]
惠玲钻进自己的汽车,快速吃完一个三明治,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大口,用餐巾纸把手擦干净,拿出一本书专心地读了起来。 (特写《转法轮》)。
半个小时过去了。腕上的手表“嘀嘀”地叫了两声,刘惠玲迅速收拾好东西,利索地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
[场景七]
停车场上静悄悄的。阳光洒在刘惠玲干净明亮的窗玻璃上。无线Modem上的绿灯开始闪动,刘惠玲点了几下鼠标,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中文“网上俱乐部”,一组闪画快乐地切换着画面,抒情的歌声悠悠。
刘惠玲靠在椅背上,对着屏幕端详了片刻,拿起鼠标点了屏幕右手边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屏幕上出现了刘惠玲的问候:“隔夜茶,你好!”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回答,伴着绰号“隔夜茶”者沉闷的画外音:“你好,清水。”
[场景八]
纽约皇后区。一栋破旧的公寓楼。755房间。
房间内烟雾缭绕。室内摆设简单,散乱着一些中英文书籍和衣物。一张旧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几个东倒西歪的空啤酒瓶。
陈松林,头发蓬松,面色晦暗。只见他嘴里叼着半根烟,正歪靠在一张木头椅子上。一只手里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看着一盘录像带,一边斜眼看着计算机屏幕,偶尔在键盘上无精打彩地敲击几下。看到屏幕上刘惠玲以“清水”名字的问侯,陈松林木无表情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场景九]
公司停车场,初春的阳光暖暖的。刘惠玲在自己的车里敲着轻巧的笔记本键盘。
刘惠玲(声音清脆):隔夜茶,你今天又待在家里吗?
陈松林(懒洋洋):不待在家,还能去哪?我现在是待业青年,不,是待业中年。
刘惠玲(噗嗤一笑):别这么老气横秋嘛,堂堂清华的硕士,拿出点金字招牌的劲儿嘛!
陈松林(苦笑):清华?唉,好汉不提当年勇,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我现在四大皆空,孓然一身,就差剃发出家了。
刘惠玲(轻笑):胡说,什么孓然一身,小心你太太拿大笤帚把你打出门外。
陈松林(苦笑,却打起了精神,打字加快):已经快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了。要不怎么想当和尚呢。你不知道,大陆的和尚那才真是‘社会主义好’啊,庙里面不但冬暖夏凉,每月还发工资和工作服呢,最让俺心向神往的是,当和尚还可以有职称,最高据说是副部级,比如什么佛教协会主席之类的。
刘惠玲(饶有兴趣):是吗?我这倒真是不知道。
陈松林:嘿嘿,在美国待久了,不知道咱们社会主义伟大祖国已是日新月异、一日千里了,是吧?至于俺嘛,就算吃点儿亏,虽然在国内时是副处,如果出家,就屈尊降为正科吧,好歹有口饭吃。哈!正科级硕士和尚,咱们国家宗教政策就是好啊!
刘惠玲(忍俊不禁):这么贫嘴滑舌,果然是个假和尚,动机不纯。
陈松林(故作委屈状):拜托,别吓我,我很胆小的。你说贫嘴滑舌?说我吗?不会吧。宪法规定‘言论自由’,我这是履行‘天赋人权’哩。
刘惠玲(笑):没正经。对了,找工作还是没有着落吗?多看看报纸嘛,广告很多的。
陈松林(不屑):哼,除了外卖就是餐馆。我安贫乐道,人穷志不短。不为五斗米折腰。
刘惠玲(温和):面对现实。大丈夫能屈能伸嘛。餐馆怎么了?劳动光荣嘛。总比贪污腐败强。
陈松林(眉毛一挑):你怎么这么多大道理,赶上马列主义老太太了。你不是我党精英吧?
刘惠玲(一笑):我不是党员。那样的党,不入也罢。
陈松林(摇头):咱们不谈国事。对了,清水,你是清华哪一级的?我在校友会的网上看到你,还以为你在北京呢,没想到也在纽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哪。
刘惠玲:我是89届毕业,经管学院的。对了,你的名字为什么叫‘隔夜茶’?怪怪的。
陈松林(长叹):这还不明白。‘隔夜茶’者,无用之物也。喝了第一天,第二天就该被人倒掉了。象俺这样,来了美国,才发现自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场景十]
“嘟--”,刘惠玲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号码。边接电话边继续敲击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刘惠玲(抱歉):‘隔夜茶’,公司有人找我,我得下网了。改天再聊。
陈松林(似有不舍):好吧,不耽误你被资本家剥削了。明天老时间,不聊不散。
刘惠玲起身,出了汽车,往办公室走。蓝天白云,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刘惠玲的肩头。周围的一切看上去平静如水。
[场景十一]
公司会议室。刘惠玲和另外几个同事在开工作会议,桌上摊了一些资料和纸张。一位西人青年,站起来向刘惠玲报告自己的工作成果,刘惠玲侧头听着,嘴角泛起微笑。 一中国同事轻轻扣门而入:该下班了,这礼拜是长周末,今天可以早下班哟!
会议室里的众人从紧张的思考中回过味来,笑了,向前来提醒的那位同事道谢,并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场景十二]
灯火初上。刘惠玲家整洁的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得出,这家是习惯于在家做中国菜吃的。夫妻俩边聊天边一起准备晚饭。刘惠玲手脚麻利地洗米、洗菜、焖饭,她丈夫徐志杰一旁熟练地切肉、切菜。
刘惠玲:你不用管了,今天下班早,我来炒菜吧。
徐志杰:行吗?
刘惠玲:行,你先打个盹儿吧。待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徐志杰:好吧。(边说边解下身上的围裙):中午又和谁闲聊了?
刘惠玲:嗯,还是那个‘隔夜茶’,现在牢骚满腹。
徐志杰(一楞,略有奇怪):又是他。他还没有找到工作吗?
刘惠玲:没有。他挺挑活的,餐馆打工还看不上呢。
徐志杰(表示理解地点头):这也难怪。他以前在国内春风得意,现在来美国落得这般田地,是会不适应。我记得你上回提起,他来美国前,好象还是个副处长什么的?
刘惠玲(点头):嗯,他来纽约前,是电子工业部计划司项目规划处的副处长。三十刚出头的人,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一帆风顺的了。听说他部里的领导很赏识他。
徐志杰(耸耸肩膀,不解):国内混得这么好,哪来美国折腾个什么劲儿?他以为美国真的是遍地黄金吗?现在又怨天尤人的,这不是活该么?
刘惠玲(摇头):他原本不想来美国发展,但是因为他太太在美国留学,并已拿到了绿卡,这才放弃国内的事业。来到美国后,才发现各方面反差巨大,因此非常苦闷。
徐志杰(叹口气):唉,那也没办法。来美国的人,几个没走过这个过程?也只能劝他想开点儿。他老婆不是也在这儿嘛,两口子互相撑着点儿,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刘惠玲动作麻利地点燃煤气、放上菜锅,加上玉米油,同时打开抽风机。一边回头说:最糟糕的就是这点。他上次在网上和我说,他太太和他感情上也出了问题,现在是内外交困。
徐志杰(摇头):那他真的惨了。这前门失盗、后院起火的,这家伙没准真的挺不过去了。
刘惠玲(同情地):所以我才拼命地劝导他。人在这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的时候,最需要关心。
徐志杰(微笑调侃):幸亏你炼法轮功,讲究‘真善忍’,没象他老婆一样。当初咱俩也是你先来的美国。这年头,女人一先来美国,然后就休夫的,咱可见得多了。
刘惠玲(笑嗔):讨厌,和那‘隔夜茶’一样油腔滑调。不许你拿我们法轮功打趣。
徐志杰(一吐舌头,故作害怕状):好厉害!我怕了还不行么?你呀,就是太认真了。不过,毛主席他老人家也说了:‘这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场景十三]
陈松林中午胡乱吃了碗方便面,看看时间还早,便出门到附近的中国超市转了一圈,买了几罐泡菜和几份中国报纸。回到公寓,躺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皱着眉头,细细地、一个一个地看着其中的招工广告。
[场景十四]
饭后, 刘惠玲和徐志杰一起收拾好碗筷。
徐志杰(体贴地):我来洗碗吧,你也忙了一天了。
刘惠玲(略带疲倦地)微笑点点头,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刘惠玲打开电视,新闻综述中有很多关于美国反恐怖及阿富汗塔里班的镜头和报道。她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铃-----”,电话响了起来。
刘惠玲一怔,正要去拿书柜上的电话,厨房里徐志杰已抢先接了电话。
徐志杰(边说边擦着手上的水):喂,哪位?
电话里(苍老的女声):志杰,我是妈妈。
徐志杰(高兴地):啊!妈!您好!
转头又冲客厅里的刘惠玲大叫:惠玲,妈妈来电话了!
徐志杰的父母都在北京。刘惠玲一听婆婆打来国际长途,也很高兴,忙从客厅里走来。
电话里(怒冲冲的女声):志杰啊!你们在美国搞的什么名堂,还让不让你爸你妈过安稳日子了!
徐志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啊,什么?妈,您先别生气,慢慢说。我们犯什么错误了?
电话里(依然怒冲冲):犯错误?别跟你妈这儿装糊涂!你们为什么要和政府对着干?!还把什么光盘寄到咱们家里来了!
徐志杰(疑惑的表情,转头看看刘惠玲):妈,您说的什么光盘呀,我怎么不知道啊!
电话里(怒声):不知道,不知道!去问问你媳妇儿去!她要炼那个功我们也不管,但别连累我们!我们还指着那点儿退休金过日子哪!眼看着到春节了,还让不让你老爸老妈过年哪!
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屋里寂静一片。
徐志杰(脸色铁青):惠玲,是不是你干的?你是不是给爸妈寄你们的什么光盘了?
刘惠玲(平静地):是我寄的,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不是也没反对吗?
徐志杰(一时语塞,稍楞):我当时也没细看呐,你说给咱爸咱妈寄点儿好东西,我当是什么他们爱听的京戏唱片呢,就随口答应了,可是,可是......这,这,咳!
刘惠玲(柔声地):法轮功的真相光盘就是真正的好东西呀,我没有骗你啊!
徐志杰(不悦地):惠玲,我看你炼了这几年,不是不知道法轮功好,我也理解你的用意。可是你也要为爸妈想想啊,他们在国内、在北京啊!不是在美国!
见刘惠玲明亮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自己,徐志杰(缓和了一下语气,语重心长地):唉,我说老婆,你炼功我从来没反对过,可为什么非得找中国人说什么真相呢?还说到咱们自己家去了。大陆正搞运动,整的就是你们,你这么干,谁不怕被你连累呢?
刘惠玲等徐志杰说完,走上前,拉着他的手,柔声地说:志杰,你先别激动,走,咱俩到客厅里好好地聊聊。
[场景十五]
陈松林的公寓。
陈松林躺在沙发上,一页一页的翻着招工广告,忽然眼睛一亮,忙翻身坐起,手里抓过电话,拨起号码来。
陈松林(客气地):你好,请问是兴隆贸易公司吗?
电话那边(一女子声音):对,你是哪位?
陈松林:我叫陈松林,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们的广告,招聘业务代表,我很有兴趣。
电话那边:你有绿卡或工卡吗?
陈松林(赶忙点头):有,有。
电话那边:有类似的工作经验吗?
陈松林(迟疑地):这个,这个,我在中国大陆时,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
电话那边:英文好吗?会开车吗?
陈松林:懂一些英文,开车正在学,还没有拿到本子。
电话那边(抱歉地):对不起,我们这个工作要求英文好,会开车。您可能不大适合。谢谢您的电话,再见。
陈松林沮丧地放下电话。
[场景十六]
刘惠玲和徐志杰家的客厅。二人坐在沙发上。刘惠玲给徐志杰倒了杯水,递给他。徐志杰犹自余怒未消,见妻子递水给他,犹豫了一下,也就接了。
刘惠玲(温和地):志杰,还记得咱俩刚来美国的时候吗?
徐志杰(稍微楞了一下,略有诧异):刚来美国的时候?都十二、三年前的事情了,提这干嘛?
刘惠玲:那时候,咱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么?
徐志杰(抬起头,微眯双眼,回忆状):那时候,我们是真苦啊。
刘惠玲:是啊,我是89年底来的美国,你比我晚半年。
徐志杰(点头):那时候我们太穷了。你为了早点儿毕业,省点儿学费和房租,比别人多选了一半的课,还给教授打工,我呢,就去餐馆洗碗刷盘子,每天回来,咱俩累得饭都吃不下,站着都能睡着了。
刘惠玲(轻轻点头):压力太大了,身体都已经撑不住了。
徐志杰(看了刘惠玲一眼,目光开始变得温柔):唉,惠玲,那段日子也真是难为你了。在国内的时候,你爸妈都是清华的教授,对你百般呵护,从小就没吃什么苦,来了美国,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那个辛苦,唉,真是没法说。
刘惠玲(慢慢地,声音低沉):后来......,后来我就得了胆结石,心脏也不好了,心律不齐,一累了,脸色就发青,嘴唇也发白。咱俩那时候,为了省钱,没买医疗保险,犯病了,就只好强忍着,那药也贵啊,咱也买不起,也不敢告诉爸妈,怕他们担心......
徐志杰(眼眶湿润,一脸歉疚):惠玲,都是我没用,没有把你照顾好,我对不住你。你爸妈把你托付给我,我也对不起你爸妈。那时候,我每次看见你胆结石的病犯了,疼得在床上直打滚,我只能躲在背后偷偷地哭......
刘惠玲(眼泪已无声无息的,顺着白皙的面庞流了下来):那时候,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每天苦熬着,看不到一点儿希望......,直到有一天,我的一个同学告诉了我法轮功......, 志杰,是师父和大法救了我的命啊!
说完,刘惠玲再也忍不住,垂下头,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失声痛哭起来。
[场景十七]
陈松林的公寓。
陈松林还在翻着报纸上的招工广告,手里握着电话。
(钥匙开门的声音。门开了,陈松林的妻子胡小蕾从外面走了进来。陈松林听见声音,放下报纸,转过头来。)
胡小蕾看了一眼客厅,只见满屋的香烟烟雾,凌乱的衣物、书籍,七零八落的空啤酒瓶子。胡小蕾厌恶地皱起眉毛,冷冷地斜瞟了陈松林一眼。
见陈松林趴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胡小蕾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只见她把手里的书包往地板上重重地一摔,手指着桌上的空啤酒瓶子,瞪着眼睛,冲着陈松林大吼道:你看看你那个德性!一天到晚,除了喝酒、抽烟、看录像、翻报纸,你还会不会干点儿什么正经的?!
陈松林下午打了一圈招工电话,没有一个对他表示兴趣,正自个儿窝了一肚子火,听见胡小蕾的责骂,心中的委屈、愤怒,难过,顿时一起涌了上来,他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涨红了脸,冲着胡小蕾也是高声叫道:什么不干正经事,我下午打了十几个电话找工作,一点儿没闲着,你还想我怎么样?!
胡小蕾(冷冷地):哼,什么‘打了十几个电话找工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打电话、打电话,有用吗?有人要你吗?没用的东西!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陈松林的自尊心。只见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紧咬着牙,浑身发抖,拼命地压制着自己。
胡小蕾(斜着眼睛,嘴巴一撇,冷冷地):怎么,不满意?嫌我的话不中听?摆什么副处长的臭架子!你以为你还在电子工业部啊!我告诉你,这是在美国,在纽约!不是你的项目规划处!
陈松林(红着眼睛,哑着嗓子,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胡小蕾,你好啊,我今天总算看清了你。
胡小蕾(轻蔑地):陈松林,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什么看不看清的!没有我,你能来美国,能拿绿卡吗!不知好歹的东西!
陈松林(愤怒地):我压根儿就不想来这鬼地方!什么破纽约,看住的这鸟地方,整个儿一贫民窟!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丢了处长不干,跑到这儿来每天受你的气!
胡小蕾(冷笑地):嗨哟哟,还每天受我的气呢!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别以为自己念了个清华的硕士、当了个什么副处长就了不起,我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博士还没翘尾巴呢!什么玩意儿嘛!你爸妈两个老家伙把你当宝贝供着,我胡小蕾可不吃这一套!
陈松林(红着眼睛,目露寒光,手指对方):胡小蕾,咱俩的事归咱俩的事,你要再敢侮辱我爹妈,我可对你不客气!
胡小蕾(白眼珠往上一翻,不屑地):呸!少吓唬人!装什么孝子,我就这么说了,你敢怎么着?!
陈松林再也忍不住了,暴吼道:你个臭女人,给我闭嘴!一扬手,“啪”的一声,重重的打了胡小蕾一个耳光!
[场景十八]
刘惠玲和徐志杰家的客厅。
刘惠玲手捂着脸哭泣,徐志杰叹了口气,爱怜地把刘惠玲搂在怀里。刘惠玲趴在徐志杰腿上,肩头耸动,哭得越发伤心。
徐志杰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刘惠玲的肩头,温声道:好啦,好啦,惠玲,别哭了,别哭了。来,来,擦擦眼泪。
说着,递过去几张纸巾。
刘惠玲抬起头,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晶莹的泪水。她接过徐志杰手里的纸巾,抽泣道:志杰,人总得讲点儿良心吧?
徐志杰忙哄道:讲良心、讲良心,做人当然要讲良心,我也没说法轮功不好啊!我不是一直挺支持你炼的嘛!我只是想说,爸妈他们在国内,大气候、大环境,和我们这儿不一样,你在美国怎么炼都行,我都没意见,就是别给爸妈他们寄资料了,别影响他们就行。我这要求不算过份吧?
刘惠玲(擦了擦眼泪,眼睛看着前面的墙壁,悠悠地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徐志杰):志杰,你还记得你爷爷奶奶当年是怎么死的么?
徐志杰(一楞):爷爷奶奶?(声音转为低沉):我当然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有点激动)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爷爷临死前看着我的眼神,和他跟我说过的话!
刘惠玲(略微诧异地):爷爷和你说什么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过?
徐志杰(脸上的肌肉跳了两跳,眼中又是伤感,又是愤怒):爷爷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杰儿,你爷爷奶奶跟了一辈子共产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没想到最后冤死在共产党手里,我们死不暝目啊!
徐志杰(语调忽然高昂,恨恨地):那该死的文化大革命、混帐的共产党!
刘惠玲(叹了口气,轻轻地):我以前只知道你爷爷奶奶在文革中,被红卫兵斗死了,没想到临终前到底看透共产党了。
徐志杰(恨恨地):哼,狗日的共产党!从我爷爷奶奶被它整死的那一天起,我就看透了它!我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是多好的人呐!爷爷在部队里作到军级干部,勤勤恳恳,一毛钱都不曾贪污,哪象今天共产党里的那帮兔崽子们!爷爷他们那些人打下来的江山,如今全让他们给糟践了!
徐志杰(顿了口气):那时候,爷爷手下的兵,有的是来自农村山沟沟里的小娃子,家里实在穷的可伶啊,爷爷就从自己的工资里给这些小兵们掏钱,让他们寄给村里的爹娘。可文革的时候,爷爷只因为说了句真话,说他当年的老上级彭德怀彭老总,给毛主席上‘万言书’中说的都是事实,没有错,就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到底被整死了,咳!
刘惠玲(叹了口气,轻轻地拍拍徐志杰的手背):志杰,别太难过了。
徐志杰(痛苦地摇摇头):惠玲,想起这些往事,我怎么能不难过啊。爷爷一生正直,最后落到这般下场;奶奶一辈子对人好,最后也没得善终!惠玲,(徐志杰转头凝视刘惠玲) 你还记得以前,山东有个郭来福吗?现在是那块儿最富的民营企业家,那时候,每年春节他都给咱们家拜年,每年奶奶的忌日,都来北京去给奶奶上坟,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惠玲(睁着大眼睛看着徐志杰,轻轻地摇头):不知道,我以为他是奶奶的远房亲戚呢。
徐志杰(摇摇头):不是的。只因为奶奶当年救了郭来福他们一家人的命啊!(稍顿,徐志杰作回忆状) 那还是解放前的事情,大概是三几年吧,我奶奶当时还是大姑娘呢。有一年黄河发大水,郭来福的父母带着他们兄妹几个,全家人逃难,七、八口子人,全都快饿死了,正好一路要饭要到奶奶家,我奶奶心肠好啊,给了他们两口袋白米,又给了他们几件衣服,一大包馒头和十几个玉米棒子,郭来福父母领着他们兄妹几个,全家人哭着给奶奶跪下磕头,说是遇见活菩萨了。他父母指着郭来福兄妹几个,哭着说:娃儿啊,咱们郭家以后就是作牛作马,也要报答这位活菩萨的活命之恩哪!后来,我奶奶他们家,乾脆就在自家门口,支起一口大锅,每天熬玉米粥,周济过往的穷人,救了多少人的命啊!可是,就我奶奶这样的好人,也和爷爷一道,到底被共产党给整死了!咳!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天理啊,这老天爷,到底长不长眼呐!
徐志杰痛苦地摇摇头,眼中流出泪来。
[场景十九]
陈松林的公寓。
胡小蕾被陈松林重重一个耳光,打得懵了,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呆呆地望着陈松林,一时说不出话来。陈松林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胡小蕾红肿的脸颊,脑子开始清醒,心中生起悔意,一时之间,也怔怔地楞在那里。
屋里一片死寂。 空气象是凝固了。
过了几秒钟,胡小蕾似乎缓过神来了,只听她惊天动地般的一声尖叫,指着陈松林的鼻子:陈松林!你竟敢打我!
陈松林红着脸,低下了头,讪讪地低声嗫嚅道: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胡小蕾尖声哭喊着:好啊!你打我,你敢打我!够了,我受够了,这日子我不过了,咱们明天就离婚!
说完,从地板上抓起书包,几步冲出门外,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陈松林一个人低着头,呆呆地站在那里。良久,只见他慢慢地坐在地板上,双手抱头,把脸埋在胸前,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窗外,天已经全黑了。
[场景二十]
刘惠玲和徐志杰家的客厅。两个人依偎着坐在沙发上。
刘惠玲(柔声地):志杰,爷爷奶奶的遭遇这样惨,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年头,还有很多象他们一样的好人,却比他们的遭遇更惨十倍、百倍的呢?
徐志杰(身体微微一震):什么?(略有迟疑地):你是说法轮功学员吗?
刘惠玲(轻轻地点点头):是啊。你还记得“华盛顿邮报”上登过的、写陈子秀被警察打死的那篇文章吗?
徐志杰:你是说山东潍坊的那个农村妇女吗?
刘惠玲(点点头):对。报纸上说,她因为不愿意放弃法轮功,警察毒打她,还让她冬天光着脚在雪地里走,你相信那是真的吗?
徐志杰(沉吟片刻,点头):我相信。唉,想想我爷爷奶奶的遭遇,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我爷爷是正军级高级干部,都能够说整就被整死了,在文革中,连国家主席、元帅将军,在那个恐怖的国家中都不能幸免,何况那个女学员,只不过是一个农村妇女而已,警察打死她,就象捏死一只小蚂蚁一样。在中国,在共产党的统治之下,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
刘惠玲(轻声地):文革十年浩劫,给中国人心灵的伤害太深了,以至于后来还出现了‘伤痕文学’之类的作品,很多人都说,全体中华民族都应该反思,作家巴金还曾经呼吁要成立‘文革博物馆’,让后代能够引以为戒,让这样的悲剧永远不要再发生,可是,文革过去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年而已,这样的悲剧在中国,是不是真的就避免呢?
徐志杰(叹了口气):唉,惠玲,我明白你的意思。想想89年的‘六四’吧,咱俩当时都在天安门,亲眼目睹了一切。当初不就是对那个政府、那个党,从心底绝望了,才决心来美国的么?那一次,天安门的广场上、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石头上,飞溅了多少学生和普通市民的血啊,以至于天安门广场的砖,后来都不知道被换了多少块。可是那个政府的领导,硬是瞪着眼睛对外国媒体说,没开一枪、没死一个人。哀莫大于心死。唉,我从此以后,对共产党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相信了。
刘惠玲(缓缓地):志杰,你相信‘六四’那些学生是无辜的,可你知道吗,那些千千万万的法轮功学员,他们又何罪之有啊。他们所要求的,仅仅是强身健体、炼炼功而已,这有什么错啊,要那样的对待他们......他们真的冤呐。
徐志杰(叹了口气):唉,惠玲,这些我都明白,我早知道共产党没人性。可是,古人说,君子避凶趋吉;老百姓也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呀。我绝对相信共产党镇压你们法轮功是错误的,这倒不仅仅因为你是我老婆的缘故。可是,你们又何必鸡蛋硬往石头上去碰呢?!你们除了讲‘真善忍’以外,手无寸铁,他们可是有几百万军队啊!惠玲,你们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何苦呢!
刘惠玲(目光变得明亮):志杰,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怕我们吃亏。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念的古文吗?孔子说过,‘知其不可而为之’;孟子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虽千万人,吾往矣!’志杰,要知道,这‘真善忍’,恰恰就是天地宇宙之中的浩然正气啊!
刘惠玲(握着徐志杰的手,面色坚毅地):志杰,我们不是不知道这条路的艰难,我们也没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我们都是一个个平凡的人,我们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我们只是真的为在中国的那些老百姓们好,让他们了解真相,不要被谎言蒙蔽。我们走的是人间正道,我们问心无愧啊!
徐志杰(痛苦地摇头):可是,可是,惠玲!......这真的很难啊!
刘惠玲(点头):不错,志杰,这真的很难。中国人经受的苦难太多了,被欺骗、被愚弄得太久了,一次次的运动、一个个的失望,一次次的伤害,人们学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们的心灵变得冷漠、麻木、戒备,不敢相信任何人。可是这样的世界,不是太痛苦了么?你愿意我们以后的孩子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没有信任、没有安全、没有温暖的世界,心灵永远的孤独么?
徐志杰痛苦地摇头。
刘惠玲:那就让人们知道真相吧。如果一切大白于世人,谎言和欺骗也就无处藏身了。还记得爷爷奶奶当年的悲剧吗,那时候,他们挨整,周围的亲朋好友,人人自危,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可是后来呢,他们也一个个地先后挨了整,坐牢的坐牢,下放的下放,有几个逃脱了厄运的?他们是如此,放眼整个中国,又何尝不是这样?人人但求自保,那就人人都不能自保,必然是被邪恶个个击破!
徐志杰凝视着妻子,沉默不语。
刘惠玲(紧握对方的手):志杰,就拿这次给爸妈寄大法的光盘来说吧,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他们好,想让他们知道事实真相。被共产党骗了一辈子了,别被骗到底啊。再说了,我这当儿媳的,还能害自己的公公婆婆么?志杰,找个时间,跟咱妈好好说说,行吗?
徐志杰看着妻子明亮清澈的眼睛,良久,点了点头。
[场景二十一]
陈松林的公寓。
胡小蕾一夜没有回来,陈松林在地板上也坐了一夜。
清晨,太阳出来了,一个晴朗的好天。
“铃-----”电视机旁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陈松林从迷迷糊糊中猛地惊醒,以为是胡小蕾来电话了,忙扑过去抓起电话:喂,哪位?
对方(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我找胡小蕾,请问她在吗?
陈松林(失望地):不在。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儿?
对方(略有迟疑地):啊,我是她一朋友,找她有点儿私事。对了,您是她什么人?
陈松林(不悦地):我是她什么人?我是她丈夫!
对方(吃惊地):啊!你是她丈夫?!胡小蕾结婚了?!
陈松林(生气地):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儿!
只听“啪”地一声,对方已将电话撂了。
陈松林手里拿着电话筒,一阵头晕,只觉得全身冰冷。
[场景二十二]
刘惠玲和徐志杰家。
早上8点,刘惠玲正在厨房做早饭。徐志杰在洗手间洗漱。
刘惠玲把牛奶、鸡蛋、面包片、咸菜等端上餐桌,冲着正在洗漱的徐志杰喊到:志杰,来吃早饭了!
徐志杰答应一声:来了,来了,马上好了!
一会儿,徐志杰穿着一身运动服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自己盘子里炸得金黄的鸡蛋,忍不住夸赞道:哇!老婆的厨艺真是日渐炉火纯青哪,看这鸡蛋,炸得多么到位,真是多一分嫌焦,少一分嫌生,果然是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哇!
刘惠玲(微笑地):你呀,就会说好听的,哄我高兴!
徐志杰(作无辜状):哪里哪里,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呀,如假包换!咱们不是讲‘真善忍’嘛!
刘惠玲(抿嘴一乐):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学我们法轮功啦?也讲起‘真善忍’来了?
徐志杰(哈哈一笑):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天天和讲‘真善忍’的老婆在一起,能不被潜移默化地受点儿熏陶嘛!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真善忍’哩!
刘惠玲(吃吃地笑):你就是耍贫嘴,没正经!可不许你拿大法乱开玩笑!
徐志杰(嘻皮笑脸地):嘻嘻,没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用你们的话来讲,叫什么来着,对了,这叫‘佛光普照、礼仪圆明’!
刘惠玲(笑斥):讨厌!
徐志杰:呃,对了,惠玲,你今天早上还去公园炼功吗?
刘惠玲(点头):对呀,这叫‘五年如一日’。炼完功,顺便在旁边的地铁站发发大法的真相材料。
徐志杰(点头,试探地):唔,不错。哎,惠玲,咱俩一块儿去吧!
刘惠玲(惊奇地):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去我们炼功点啊?
徐志杰(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这不是昨天刚接受完你的不倦教诲、在你的感召之下嘛!再说,我也就是去看看、去看看而已,顺便在旁边买点儿东西,别那么紧张嘛!
徐志杰(低头喝了口牛奶,夹了筷咸菜送进嘴里,边嚼边说):嗯,味道好极了。(冲着刘惠玲笑咪咪地) 哎,我说老婆,你这泡白菜、腌萝卜,可做得越来越专业了,都快赶上韩国店儿里卖的了!(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唔,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刘惠玲(笑):你就快吃吧,今天一大早儿就这么拍马屁,有什么企图哇?
徐志杰(扮无辜状):冤枉啊,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啊!你看你,把我的好心当作了驴肝肺。
刘惠玲(笑):好好好,算我没有体会你的良苦用心,是我的错!
徐志杰(得意地):就是嘛!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至于老公我嘛,向来心胸宽广,也就不去计较了,嘻嘻!
吃了几口面包,徐志杰(忽然想起了什么,独自发笑):嘿嘿!
刘惠玲(奇怪地):好好的,突然傻乐什么?
徐志杰(眼睛直视前方,回忆状):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家中文报纸,共产党说了,一炼了法轮功啊,就什么工作也不要了,家也不要了,爹妈、丈夫、孩子什么的,全不管了,真丫挺的弱智,闭着眼睛说瞎话,撒谎也编不圆溜儿!(转头看着刘惠玲,笑咪咪地)看看我老婆,不但功炼得好,家也管得好,看咱家这井井有条、窗明几净的,多温馨呐!特别是对老公我这照顾的,那真是无微不至啊,瞧咱现在这一脸的福相,难怪我们所里的人都说:徐律师啊,你找了个炼法轮功的女孩儿作老婆,你小子就是命好啊!
[场景二十三]
公园,炼功点。一大块草地,几棵大树,一些学员正围成一圈炼动功。另外有几个学员,拿着大法资料,向过路的行人、游客散发。刘惠玲和徐志杰二人,穿着运动服,来到炼功点。
女学员小王看见刘、徐二人过来,便上前招呼:刘姐,你来啦!刘惠玲微笑点头。
小王瞅见徐志杰,打趣地:哟,稀客,稀客!徐大律师,什么风儿把您给吹过来啦?
徐志杰(笑):哪里,哪里,今天天气好,好久不见了,特来看看大家,顺便去附近买点儿东西。
正说话的工夫,突然只听旁边有人大声嚷嚷道:什么真相材料,老子不看!
[场景二十四]
陈松林的公寓。
胡小蕾还是没有回来,陈松林心情焦躁烦闷起来,他在房间来回不停地踱步,手里掐着半根烟。
陈松林(自言自语地,寻思着):她会跑到哪儿去呢?唉,我刚来美国不久,也不认识她什么朋友同学,这上哪儿去找啊?唉,我也没驾照。
陈松林抬头望着陈旧剥落的天花板,皱着眉,发了一阵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忽然,陈松林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睛一亮,忙走到桌子前面,在电脑前面坐下,点击了几下鼠标,来到“网上俱乐部”,进入了“聊天室”,又按了几下键盘,进了“私聊”区域。
陈松林(低头打字):喂,‘清水’,你在吗?
半晌,没有回应。陈松林失望地看着屏幕。
陈松林(快速打字):‘清水’,可能我上网早了点儿。我今天很烦。记得我们昨天说的,今天‘不聊不散’吗?快点上网吧。
还是没有反应。陈松林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电脑,慢慢地坐在沙发上,身体斜靠,闭上了眼睛。
[场景二十五]
公园,炼功点。
刘惠玲和徐志杰正在和女学员小王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嚷嚷,吃了一惊,忙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中国男子,手里拿着几张纸,在空中挥舞着,正大声地对着面前一个穿着黄色炼功服的女孩子叫嚷,那女孩子已经是满脸涨红。
刘惠玲(神色一紧):不好,有人和小雯吵起来了。她是新学员,没有经验,我们快去看看!(说完,急忙跑过去。)
徐志杰、女学员小王也随后跟去。
中国男子(瞪着小眼睛,大声地):你们这是搞政治!在这里发宣传材料!
女学员小雯(脸庞涨红地):我们没有搞政治,我们只是想告诉你们大法的真相。 中国男子(斜眼):哼!还说没搞政治,你们每天都有人去中国领事馆抗议,老子都看见你们一百次啦!
女学员小雯(没有经验,似乎有点紧张地):我,我......我们去纽约总领事馆,也不是抗议,我们只是呼吁他们停止对大陆学员的镇压。
中国男子(不屑地):哼!狡辩。说!你到这儿来发资料,你们组织给了你多少钱!嗯?!
没等小雯回答,刘惠玲已微笑着上前插话。
刘惠玲(微笑):这位先生,先别激动,大家都是中国人,有话好好说嘛。
中国男子(转头,斜眼看着刘惠玲):哟!又冒出一个!你是你们组织的负责人吗?
刘惠玲(平静、微笑):不是。我们法轮功里面没有什么负责人,大家都是学员,只是平常一起炼炼功而已。
中国男子(手指着小雯):她在这里发宣传材料,谁给的钱?
刘惠玲(温和、但严肃地):没有任何人给我们钱,大家都是自愿的,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来这里告诉你们大法的真相,告诉你们江泽民镇压法轮功是错误的,我们是为了你们好。
中国男子(嘲笑地):呵呵,说得好听!(右手扬着几份真相材料,左手指指点点,叫嚷着):看看你们这些东西,什么又打死了几个学员,什么谁谁谁又被判了刑,什么又把谁关进了精神病院,都是你们自己编的,哼!老子全都不信!
[场景二十六]
陈松林的公寓。
陈松林靠在沙发上,正疲惫地闭着眼睛。
“铃......”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陈松林睁开眼睛,迟疑了一会儿,抓起电话。
陈松林(疲惫地):喂,找哪位?
对方(年轻女子的声音):是陈松林吗?我叫郑圆圆,是你太太胡小蕾的哥大博士班同学。
陈松林一听,精神一抖,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陈松林(声音热切地):啊!你好。请问,小蕾在您那儿吗?
郑圆圆(冷冷地):没错。她在我这儿。
陈松林(嗫嚅地):您...您,您能告诉我您的地址吗?我想去看看我太太。
郑圆圆(讽刺地):才想起来她是你太太啊!当初打人的时候,那威风劲儿都哪去啦?你想见她?可她不想见你!
陈松林(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冲动,我,我知道我错了。
郑圆圆(讽刺地):一时冲动?现在知道错了?可惜太晚了!胡小蕾要跟你离婚,下礼拜就去找律师!
[场景二十七]
公园,炼功点。中国男子还在冲着刘惠玲等几个学员叫嚷。
刘惠玲(温和严肃地):我们这些材料上所说的都是事实。法轮功学员修炼‘真善忍’,我们从来都不说假话,不象江泽民政府,尽撒谎,欺骗老百姓。
中国男子(蛮横地、手指着刘惠玲):你还敢攻击国家领导人!哼!什么修炼‘真善忍’,这年头,哪有这么好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就是在搞政治,给中国人丢脸!这样的东西,老子不看,还给你!
说着,把真相材料一撕两半,向刘惠玲脸上扔去!
“住手!”耳旁只听一声大吼。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徐志杰满脸怒气,正瞪着那个中国男子。
那中国男子吓了一跳,见徐志杰膀阔腰圆,声音洪亮,心中有点儿发虚(躲闪状地):你...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徐志杰(怒色地,手指着刘惠玲):她是我老婆!你小子要再敢嚣张,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中国男子(挑刺地、狡猾地):嘿嘿,你们法轮功不是讲‘真善忍’嘛,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徐志杰:我没炼法轮功!(手指着刘惠玲)她们讲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可不是!你小子再敢无礼取闹、出言不逊,小心我告你侮辱诽谤!
[场景二十八]
陈松林的公寓。
陈松林手里拿着电话,怔怔地坐在沙发上。那边胡小蕾的同学郑圆圆早已挂断了电话。
陈松林在沙发上楞楞地坐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在十点的刻度上。
似乎想起了什么, 陈松林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电话卡,一边看着,一边拨起号码来。一会儿,只听“嘟”的一声,电话通了。
电话那边(嘶哑苍老的男子):喂,找谁啊?
陈松林:爸,我是松林。
陈松林父亲(喜悦地):噢,是松林哪!你等一下,我叫你妈一起来听电话啊!
片刻,陈松林母亲(喜悦地):松林啊,你好久没来电话了,可把爸妈想坏了!你现在怎么样啊,都挺好吧?
陈松林(表情尴尬、犹豫地):我,我很好,很好。
陈松林母亲:小蕾呢?也都好吧?她在吗?唉,自从她去了美国留学,这几年,妈就再没见过她。我们在北京,去趟美国也很难呐!来,让妈跟咱儿媳妇儿说两句话儿。
陈松林(支吾地):噢,小蕾,这个...,她,她也很好。只是,只是,她现在不在家。
陈松林母亲(微微失望地):哦,连周末都不在家,这么忙啊。唉,妈理解,你们在美国也不容易呀!
陈松林(深深叹气地):是,是,是不容易。
陈松林母亲(安慰地):松林,生活苦点儿没有关系,爸妈都是过来人,这些都明白。你刚去美国三个多月,时间太短,是需要适应。只要你和小蕾两个人感情好,互相支持着点儿,慢慢都会变好的。
陈松林(压抑着痛苦):是,是,妈,您老说的对。我和小蕾,现在,挺......,挺好的。
陈松林母亲(欣慰地):那就好,那就好。爸妈就放心了。
陈松林(询问地):妈,姐姐他们一家呢?也都好吧?
陈松林母亲沉默片刻,忽然轻轻地抽泣起来。
陈松林(着急地):妈!姐姐他们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陈松林父亲(沉重地):唉,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她下岗了。
陈松林(惊讶地):啊!
一阵沉默。
[场景二十九] 徐志杰、刘惠玲二人从公园炼功点回家的路上。车内。
徐志杰(边开车边说,似乎余怒未消):刚才碰到的那个小子,真够混蛋的,给材料不想要就别要呗,竟然撕了,还敢往你脸上摔!我实在忍无可忍了!
刘惠玲(笑了笑):我倒没什么。这种人我们见得多了。不理解我们也不要紧,慢慢和他们讲道理,总会理解的。
徐志杰(摇摇头,笑):惠玲,我现在真是服了你,这么好脾气。人们都说‘忍字心头一把刀’,遇到这样的事,你居然不急不恼。嗯,法轮功,了不起啊!
刘惠玲(微笑夸赞):志杰,你今天也表现不错,很有正义感嘛!
徐志杰(得意地):那是自然,你还不知道你老公向来嫉恶如仇、喜欢打抱不平吗?当年,我选择了读法律,也是想着以后惩恶扬善、伸张正义哩!
刘惠玲(高兴地):那太好了!没准以后还要请你徐大律师帮忙呐!
徐志杰(得意地):嗨,没的说!咱俩老夫老妻的,还客气什么!我虽然现在还没有炼法轮功,但至少是个‘法轮功之友’嘛!
[场景三十]
陈松林的公寓。
陈松林仍然在和他父母通着电话。
陈松林(焦急不解地):爸!我刚出国的时候,姐姐的工作还好好的,怎么才几个月就下岗了呢?
陈松林父亲(叹气):唉,松林,不是你姐姐个人的问题。是他们整个公司都垮了!
陈松林(震惊地):啊!那么大的公司,上万人哪,说垮就垮了?!
陈松林父亲(叹气):是啊,谁能想得到呢?听你姐姐说,主要原因是公司领导贪污腐败。其实公司早就资不抵债了,可是公司领导唆使会计作假帐,不但骗了国家、客户,也坑了这上万的职工。这一下,公司倒了,大家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全都傻了。
陈松林(愤怒地):那这些公司领导有没有受惩罚啊?
陈松林父亲(伤心无奈地):唉,受什么惩罚?共产党的官儿,向来是官官相护。只要和上面保持一致,天大的事情也会被捂住。何况,上面的官儿,又有哪一个屁股真的乾净?还不是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公司的领导,连一根汗毛都没伤着,换了个地方,又当他们的书记、老总去了。苦的是你姐姐这样的无钱无势的老百姓啊!
[场景三十一]
徐志杰、刘惠玲已经从炼功点回到家中。
客厅。
徐志杰:惠玲,今天是周末,我来做饭。你想吃点儿什么?
刘惠玲(微笑):什么都行!简单点儿最好。
徐志杰(调侃地):到底是炼了法轮功了,变得这么清心寡欲了。想当年啊,你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路了,尤其爱吃零食,简直跟个小馋猫一样儿!
刘惠玲(脸微红,笑):瞎说,哪有那么严重,你尽夸大其词。
徐志杰(坏笑地):呃,我说老婆,你不会有一天不食人间烟火了吧?那我可惨了,这一身的烹调绝活,‘更与谁人说’啊!嘻嘻!
刘惠玲(脸微红,笑):你就是油嘴滑舌!其实,不用担心你这做饭的本事‘英雄无用武之地’。我们符合常人社会去修炼,这饭嘛,那还是天天要吃的。
[场景三十二]
陈松林的公寓。
陈松林仍然在和他父母通着电话。
陈松林(担心地):爸!姐姐现在下岗了,那生活怎么办呢?
陈松林父亲(叹气):还能怎么办?现在到处是下岗工人,也不是你姐姐一家。凑合著过吧。你姐姐说了,准备摆个摊儿,卖点儿衣服、鞋帽什么的,挣一口饭吃。
陈松林(伤心地):唉,姐姐是以前公司的高级工程师,现在却卖起了鞋子......,这是什么世道啊!
陈松林父亲(言语哽塞):孩子,这就是现实啊。看起来国内现在欣欣向荣,形势一片大好,什么申办奥运成功,什么加入了世贸,什么足球进了世界杯。其实都是虚假繁荣、粉饰太平。老百姓要的是实在的东西,我们要吃饭呐!
陈松林母亲(插话)(哭声):松林,爸妈现在就指望你了。在美国好好努力,和小蕾一起同甘共苦,好好生活。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就是死了,也安心了。
陈松林握着电话,两行清泪已无声地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场景三十三]
徐志杰、刘惠玲家的厨房。
徐志杰挽起衣袖,准备做饭。
徐志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冲着客厅里的刘惠玲喊):惠玲,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儿啊?
刘惠玲(错愕地):啊?我忘了什么?有吗?
徐志杰(故意拿腔拿调地):哈罗(Hello),你是‘清水’吗?我是‘隔夜茶’。嘻嘻。
刘惠玲(恍然大悟地):噢!你不提醒,我倒忘了!我们说过‘不聊不散’的,可不能言而无信!谢谢! (说完,跑向书房。)
徐志杰微笑摇头。
[场景三十四]
陈松林的公寓。
(陈松林已经结束和其父母的通话,手握话筒,楞楞地坐在沙发上,满脸痛苦、沮丧。过了一会儿,无精打彩地起身来到电脑前面。)
陈松林(茫然地点击键盘,忽然眼睛一亮。)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刘惠玲的问侯。
刘惠玲:‘隔夜茶’,你好!对不起,你的留言我看到了,今天有点儿事,上网晚了。
陈松林:别客气,我还以为你忘记这碴子事儿了呢。你真难得,这么守信用。
刘惠玲(谦虚地):过奖了。古人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说话算话,是人的基本品质嘛。
陈松林:这年头,象你这样的人真是稀有动物。我老婆要是有你一半的好,我就该烧高香了。
刘惠玲:你老婆不是挺好的嘛,哥大的博士,你别不知足了。
陈松林(忿忿地):光会念书有什么用?关键是要人好。博士、博士,哼!好了不起吗?还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好:‘知识越多越反动’!
刘惠玲(诧异地):你今天火气不小啊,你老婆怎么得罪你了?
陈松林(恨恨地):得罪我?她要和我离婚!
[场景三十五]
刘惠玲家小饭厅。
刘惠玲和徐志杰正在吃午饭。
刘惠玲:志杰,你知道吗,刚才上网和‘隔夜茶’聊天,他说,他老婆要和他离婚呢。
徐志杰(略有不以为然地):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在所里面上班,离婚案子见得多了。不是有个笑话嘛:以前人们一见面,相互打招呼,都问一声:嘿,吃了吗?现在,俩人一碰头,来一句:嘿,离了吗?
刘惠玲(忍俊不禁):你就是没正经!人家都水深火热了,你还在这儿幸灾乐祸地说风凉话儿!
徐志杰(无辜状):我没有啊,我只是说点儿实情啊!(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边吃边摇头)唉!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有办法哪!
刘惠玲(微微皱眉,担心地):你说,咱们怎么能帮帮他?他刚来美国没几个月,就碰上这么个事儿,不容易挺过去啊!
徐志杰(点头):话是不错。可怎么帮呢?你多劝劝他吧,往开里想。告诉他,三国的时候,有个赵云赵子龙,说过这么一句话:‘大丈夫只患事业不立,何患无妻乎?’让他好好干,混出个人模狗样的,不愁找不到老婆!
刘惠玲(笑啐地):讨厌,你这是在劝人家嘛!尽帮倒忙!
[场景三十六]
陈松林的公寓。
胡小蕾还是没有回家。陈松林觉得肚子很饿,打开冰箱,空荡荡的,没什么食物。陈松林叹了口气,拿了两包方便面和一袋榨菜,去厨房里煮面。
“铃......”电话又响了。陈松林迟疑着,还是抓起了电话。
陈松林(低沉地):喂,找谁?
对方(胡小蕾冷冷的声音):陈松林,是我。
陈松林(一震,语调热切地):啊,小蕾!你在哪儿?我昨晚等了你一夜!
胡小蕾(冷冷地):你少来这一套!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要和你离婚! 陈松林(失望地沉默片刻):我知道我打你是不对,可那毕竟是一时冲动。你真的这么绝情吗?
胡小蕾(坚决地):什么绝不绝情的!装什么蒜!这事没商量,我决心已下!
陈松林(咬紧了牙,沉默着,过了一会儿):那好吧,强扭的瓜不甜。随便你吧。准备什么时候找律师?
胡小蕾:我找了报纸,看中了一个律师。这周是长周末,星期一不上班。我们礼拜二去见他。
陈松林(心灰意冷,无所谓地):行,你看着办吧。对了,那律师姓什么?
胡小蕾:他姓徐,叫徐志杰。
[场景三十七]
周二上午9点。恒通律师事务所。徐志杰正在办公室低头看材料。女秘书程悦悦推门进来。
程悦悦(微笑,轻声地):徐律师,您约的客人来了。
徐志杰(微微一楞):客人?哦,是哪位?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程悦悦:就是那个离婚案子,先生叫陈松林,太太是胡小蕾,上周末,女的打电话来约的。
徐志杰(点头):是了!我想起来了,快请他们进来。
[场景三十八]
徐志杰办公室。
陈松林、胡小蕾推开门,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胡小蕾衣服鲜明整洁,收拾得乾净利索,陈松林却一头乱发,满脸倦容。
胡小蕾(礼貌性的微笑):徐律师,您好!
徐志杰(起身迎接):胡小姐、陈先生,你们好!二位请坐!
胡小蕾:不好意思,麻烦您来了。
徐志杰(热情地):哪里,哪里!顾客是上帝嘛!说实在的,没有你们的生意,我们只好关门罗!我应该感谢你们才对呀!
胡小蕾笑一笑,旁边的陈松林一言不发,一脸寞然。
徐志杰(询问地):胡小姐,您和陈先生结婚多久了?
胡小蕾(转头看了陈松林一眼):差不多五年了吧。
徐志杰:哦,五年?时间不短了啊。你们有孩子吗?
胡小蕾:没有。我们刚结婚不久,我就来美国留学了。
徐志杰(点头):原来是这样。(又转头问陈松林):陈先生来美国多久了?
陈松林(淡淡地):三个多月了。
徐志杰(略有诧异):咦,时间很短啊!(看看胡、陈二人):胡小姐,您为什么想和陈先生离婚呢?
胡小蕾(脸上一红,沉吟片刻):这个......,这个,我们性格不合。
[场景三十九]
当天晚上。刘惠玲、徐志杰家。二人已吃完晚饭,正在一起收拾桌子和碗筷。
刘惠玲:今天过得怎么样,所里面有什么新闻吗?
徐志杰:没什么大事。最近生意挺淡的,几个律师都很闲。我今天倒是接了个案子。
刘惠玲:噢,又是办绿卡移民吧?
徐志杰(摇头):不是,是个离婚案子。
刘惠玲:咦?是中国人吗?
徐志杰(一边擦桌子):对,女的还是哥大的博士呢。男的刚从国内来纽约不久。
刘惠玲(一边洗碗):他们为什么离婚?
徐志杰:女的说是俩人性格不合,男的倒是低着头,不说话儿。但似乎并不同意他老婆的说法。
刘惠玲(叹气):时代也真是变了,现在年轻人离个婚,就象换件衣服似的,都没什么责任感了。
徐志杰(挽袖子擦手):可不是吗。我看那俩人,肯定是刚闹过别扭,女的赌气来打离婚,那男的嘴上不说,可能看出来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刘惠玲:那你就劝劝他们,要是感情还在,就互相忍忍,多为对方着想一点。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两个人能这辈子在一起,也不容易,是缘份呐!
徐志杰:是啊。你们法轮功提倡‘无私无我、先他后我’,‘多为对方着想’。要是人们真的都能这样,那会少了多少烦恼、多少悲欢离合啊!
[场景四十]
胡小蕾、陈松林的公寓。晚饭时分。
胡小蕾独自在看电视, 陈松林在厨房里面默默地做饭。不一会儿,摆了两个菜放在饭桌上。胡小蕾瞟了一眼,没有吭声。
陈松林(冲着胡小蕾):吃饭吧。
胡小蕾(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没有动静,片刻):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陈松林(叹了口气,独自吃饭):今天那个徐律师说了,如果我们是协议离婚,首先要分居半年。我还是搬出去住吧。
胡小蕾(沉默片刻):你没有工作,能住哪儿? 还是我走。 我去学校和同学挤宿舍。
陈松林:事已至此, 小蕾, 你告诉我实话, 你想和我离婚,是不是外面看上别人了?
胡小蕾(脸上一红):别胡说八道, 咱们俩的事情,别乱扯到其他东西上去。
陈松林:不是我乱扯。前两天你不在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他连你是有夫之妇都不知道。你这几年在美国,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你已经结婚了?
胡小蕾(扭头,生气地涨红了脸):你少疑神疑鬼的, 我胡小蕾光明正大,不是那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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