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挥之不去（五十）

【圆明网】昨夜的小雨，清晨的大雾，空气湿漉漉的，很凉。阴沉的天气，有些压抑。今年的春天，脚步很慢，虽然是暖冬。

一边收拾办公桌的陈静文，一边有些懊恼。

为那十元钱不平。从家里出来，到公交车站，三十丈远。路面因为有工地而泥泞，怕把鞋子和裙子弄脏，而上午还有自己的课，影响形象，所以就打了出租车。本来自己是吃苦长大的孩子，虽说现在生活今非昔比了，可是不在特殊情况下，自己还是习惯挤公交车的。单纯的躲避困境，维持形象整洁，就白白的花了这次出租车费，心里有些不舒服。

倒了一杯水，刚刚坐定，手机短信来了。是青松的，说给自己发了个邮件。

非常熟练的，把两个压缩包下载，打开看。

……

陈老师，你好：

我的这个小说，准备到此为止，不再继续了。一来二去的写了这么些，不知道是否有不够紧凑、松松垮垮了的感觉。整篇下来，似乎没什么核心，就是为了回忆过去，而话了从前？其中的不足，请你一定给指正，浪费了你的时间。在此谢谢了！

基本是写了小学毕业之前的内容，自己感到有趣的一些旧事。回忆文章，多半以伤感为主调，起码作为淡淡的背景衬托。也许我们还年轻，没有突出这样的基调，就是感到有趣，而讲了故事。如果读者从中，品味出一些退色了的忧伤，那也许是自然而然的，随带出来的而已。其中的很多，给人有对xx党不满的情绪。其实，我不是发泄不满，而是挂挂拉拉的写了它。我确实很讨厌这个东西了。曾几何时，我也严重的被它欺骗，踌躇满志的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现在想来真可笑。何止是可笑，就是可悲。其实，我也不是发泄什么不满，就是客观的阐述而已吧，毕竟我们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对其避而不谈，是不是这样有意的回避，也是对事实、对历史的不公正啊？经历过的，看到过的，描述出来，表达出来，很正常吧。哦，对其不满，还得违心的歌功它？活的那样虚伪、那样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起码有良心的人，会这样想吧。

实际呀，人能静静的回忆一下过去，整理一下人生，也是很美的感受。不能不说是一种幸福。就是，忙碌的社会中，很多人没有这个时间了，也难找到这样的心境了。临近人生的终点，身体的状况，或者是被迫的无奈退出社会舞台，才吧嗒吧嗒嘴，觉得人生太短了，人生太苦了。或许是为这个而自豪，为那个而骄傲；或者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感受。或者是其他的感慨吧。但是，这样被迫中的回忆，毕竟是一种遗憾和损失。逍遥日子中的轻松回忆，年轻力壮中的品味人生，不是更好吗？把好东西，都留到暮年时候再吃，可是，胃口不佳了，味觉不灵了，牙口也不好了，吃了又能怎样？

正如你所知，前不久我和令母大人，一同去很远的乡下，寻找民间艺人，欣赏大鼓书。你的那个第二故乡，乡亲们很朴实亲切。那段痛苦的人生经历，从中也带给了你成长和成熟，我想一定是这样吧。陈姨盛情难却，被老乡留在那里，多逗留几日。我回来把说书的录像，整理了一下，把其中的唱段整理出来。颇有感想，真的没有想到，这些民间的东西，蕴涵那样丰富。

优美的子句，优美的唱腔，深邃的内涵。

忠孝节义，神传文化，贯穿其中。一边整理，一边欣赏，甚至过后的大脑中，总是徘徊着这些。

我把唱词顺便寄给你看看。其中括号里的，是反复的听完，也没有搞清的词句。也许是对典故的无知，也许是对发音的没听懂，也许对古代人们生活的不清楚，也许是说书人的误差。过后有机会再能见到说书人，只好对面向他请教了。今后有时间，我把录像给你一套，挺有意思的。个人认为，比那个‘同歌’之类的破烂谎言节目，好的多。

个别唱段是完整的，很多的东西，他都忘了，唱不完整了。损失啊，损失。这个，又是那个党，给毁了的。

祝好！

青松

……

唱词：

二十四孝——郭举埋儿

唱的是呀一朝天子一朝臣，今天哪表上一表行孝人。山东那代管的呦周城县哪，一程那就十里呦郭家村哪，唉咳咦咳呀。（有一人哪民居是他闺呀，年长那七十带二春，娶妻那本是这郭家的女，摊上了婴儿这小小郭存哪。一家哪人家整四口哇，她夫的下是郭光人，）郭举那直望家贫难度日呀，一心的呦打柴奔山林，郭举呀打柴把山上啊，家中那撇下了行孝人，炖饭做不上了半碗米，熬上点粥饭哦孝母亲。婆母娘啊端过这一碗饭哪，吃不上半碗要喂孙孙。小怨家吃的还是白又胖，婆母娘饿的露着青筋哪。佳人呀一见心酸痛啊，坐在牙床椅上哭似个泪人。寄下这佳人媳妇咱不论，表一表郭举打柴下山林哪，郭举他打柴呀把山下呀，挑着这担柴禾進大门哪，迈步就将这上房進，一见这张氏泪纷纷。出言便把张氏叫哇，口说声贤妻要听真哪，你或是东邻吵来西邻闹啊，得罪了南邻和北邻，莫非是伺候老母不对意呀，无故你坐在牙床哭原因哪。张氏女为从说话眼含泪呀，叫了声丈夫你要听真。你光顾山上把柴打呀，家中那做饭可难死人，炖饭我剩不上了半碗米，熬点粥饭孝敬母亲哪，婆母娘端过这碗饭哪，吃不上半碗喂孙孙。小怨家吃的是白又胖，婆母她饿的是骨瘦柴嶙，丈夫要遂你妻我的意呀，埋了这怨家可孝咱母亲哪。郭举那闻听头低下，低下了这头来喃喃沉吟，有心埋了这个亲生子呀，清明佳节谁能上坟哪。有心不埋这亲生子呀，外人这说我可不孝心哪。出言声便把贤妻叫啊，叫了声贤妻你听真哪，当面说你有这个孝母意，我要是不孝可算不为人。一手的拿着这锨和镐哇，张氏女抱着婴儿小小郭存哪，咦咳呀。背着婆母往前走哇，郭家坟不远就在面前村。张氏女坐在了这溜平地，一旁放下这婴儿小郭存，张氏女为从说话眼落泪呀，口叫声我儿要听真哪，为娘不是嫌你埋汰嫌你丑哇，你听着为娘有话对你来云哪。为的是吃饭管争你奶奶嘴呀，不知道哇你的爹妈日子贫哪，我儿你死在阴曹别告状啊，别告是呀你的爹妈好狠心哪。这时节呀小郭存满不过三两岁呀，他心想这荒郊野外又来散心哪。一旁爬着他就一旁笑，一边笑着叫母亲。这时候徘徊了啊哪一个呀，徘徊了郭举他父一个人哪，郭举他哭的可就如酒醉，手使着大镐往下抡。只听的呀喀嚓一声响啊，一镐就刨出了好金银。刨出了元宝是无其数，刨出了这金条几百根。元宝的这上写大字，字字行行就写的真，上写着小小郭存他的名，下缀着郭举、张氏行孝人，金条一上也有字，玉皇他亲自赠福神。夫妻俩个一见心欢喜呀，一镐刨出来了好金银。拾拾道道这回家门哪。回家置上了这千顷地，买了这牛羊骡马几十群，大陔上请来了泥瓦匠啊，修的是楼瓦亭台一色新。前庭长出一棵摇钱树，一旁这又长出这聚宝盆。摇钱树上结玛瑙哇，聚宝盆里长着金银。一天就把金银扫，三天这九日扫金银。要有这一日不把金银扫哇，有金银落地就囤满门，这本是那郭举埋儿全了本儿，老天那就不灭那些大傻人。

……

一口气看了这些，看看时间，挺紧张了。还得给学生准备上课。于是，关了电脑，回来再看。真挺有意思的。民间艺人，不可低估。心里胡乱的翻腾着一些想法。

拢拢头发，掸掸衣襟，扶扶眼镜，抓起教案，匆匆的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