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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中追寻
薛珂生了方初后,非常注重体形的恢复和保养,每天不吃早餐,午餐只吃水果,晚餐只吃一些菜喝点汤,很快就又拥有了少女般苗条的身材,而且更多了少妇的几分妩媚和丰韵。自信的感觉又回到心里。加上一段时间来家庭的稳定,爱情的甜美,孩子的可爱这一切都令薛坷陶醉,不知不觉间薛坷自傲自得的心也升腾了起来,而胡为慎对薛坷的迁就宠爱也助长着薛坷的欢喜心。不时的,薛坷会对着胡为慎耍小姐脾气,甚至有时挑剔丈夫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情趣,说话三句离不开工厂里的那点事等等。
薛坷的变化胡为慎极敏感的感受到了,但为了男人的那份自尊,胡为慎默默的用忍耐宽容着薛坷日渐自我自大的言行,他爱薛坷,爱她的美丽,爱她特有的气质,爱他们共同的孩子方初,胡为慎觉得只要这个家在,只要薛坷和方初高兴,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也不用和妻子太计较,反正美丽的女人都有资本使点性子吧。
然而人都难免会得寸進尺,被宠坏的薛坷已经察觉不到自己越来越膨胀的自我已经在消磨着胡为慎的爱。她更注意怎样打扮的漂亮,陶醉于人们注视自己时的眼光,她开始要求丈夫要多一些时间陪自己和孩子去玩,和人讲起自己正在办理移民时,也难掩那份显示和得意。
生活的日渐舒适使薛坷开始忘记,忘记当初自己曾经只想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看客,一个本本分分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她不知道其实自己今天能拥有这样一个温馨的家,一个爱自己的丈夫,正是源于当初自己那平实普通的愿望和心态。正如人们所说的,人往往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薛坷曾经有着那样痛苦的人生历程,可是在顺境的短短几年中,薛坷又开始迷失在世间名利的诱惑之中了。
美丽的女人总不乏许多倾慕的眼光,而在申请移民的过程中,薛坷发现自己其实很有交往的能力和为达目地勇往直前的闯劲和韧性,过程中也结识了一批正在办理移民申请的朋友。当时能有条件自己掏钱办理移民的,大多是社会上的白领阶层,受过好的教育,也有一些是手里有了一定财富积累的中产阶级家庭,这些人在国内大都已经有了房子、车子、票子、孩子,事业上也都开始走入正规。然而对于很多人来讲,如果人生中没有了追求和刺激就没有了味道,也会使人失去动力。于是移民海外看看这个世界成了这个人群中很热门的话题,也可以说是一种时髦。
薛坷和这些新朋友们很快就混得很熟,大家在一起憧憬着移民海外的新生活,交流着彼此的人生经历。这里面不乏才华出众的公司主管,精明干练的私营老板,技术过硬的工程师,也有各种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记代价、不择手段闯出一条路来的暴发户。薛坷不由自己的在心底把眼前的这些朋友的家境、能力等都拿来和自己的作比较,也把那些成功的男士们拿来和丈夫胡为慎做着比较。觉得胡为慎在知识的广度深度上确实不如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胡为慎质朴、实干、忠诚、善良的内质也是这里很多人都不具备的。
薛坷还发现,这群想尽办法要出国的人中,真是不乏才郎美女,大概这样的人都是最不甘寂寞的人吧,因为都觉得自己比较出众,所以做什么都不落人后,也不断的要求自己行他人所不能行,或至少做新事物的先行。在这样的群体中,彼此都被对方身上的光环迷惑鼓舞着,陶醉于自己是社会上的精英这样一种感受。
薛坷的心也很快就沉浮于这种氛围中,大家时不时的聚会,或相约到旅游点度假等,所有活动都显得非常的愉快和有趣,大家都有一种即将脱离眼前乏味的生活和一切生活中的烦恼前的兴奋感,同时憧憬着新生活将带来的刺激和动力。
所有的活动都是薛坷自己去的,因为胡为慎至始至终都认为薛坷不过是在做出国的白日梦,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做那些没有现实价值的应酬,无论薛坷怎么解释,胡为慎都只是顽固的说:“你喜欢玩你就去玩,出国哪那么容易,等办不成的时候,你别跟我哭就行了,还有现在骗子多,你这人被人骗着卖了也可能不知道呢,我不信你说的这些,我还是踏踏实实的把工厂搞好比什么都强。”
薛坷见胡为慎就是不肯把自己当一个成熟的人看待,总是喜欢人为的把自己当做一个不通世事,必须依靠着他才能生存的“依人小鸟”,也就懒得再多讲什么。由于聚会中,薛坷总是独来独往,偶尔带方初出现,所以难免招来别人的猜测,有几位男士更是被薛坷的美丽和气质所吸引,都很喜欢和薛坷聊天,薛坷不时的就能感受到一双双多情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那种感觉很特别,大家都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但实际上不正的念头已经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悄悄的萌芽。
对薛坷来讲,被丈夫之外的异性仰慕虽说也能带来一种本能的满足感,但稍微沿着这样的感觉往前走一点,立刻就触及到了记忆深处那一幕幕曾经令她万分痛苦的人生经历。什么是背叛、什么是欺骗、什么是虚伪、什么是仇恨、什么是伪装、什么叫伤害,什么是无可挽回的亏欠和错误,这一切的一切薛坷都深深的品味过。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忘记过去,可却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正是这些深埋在生命深处的记忆,在左右着她人生中的每一思每一念,也在决定着她走出的每一步。
无人的时候,薛坷静下心来梳理自己的心绪,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在逃,灵魂深处想逃避这个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因为她好像永远无法原谅母亲对父亲的背叛,永远无法原谅叶宝伦曾对自己有过的不纯的动机,永远不能原谅聂原的沉沦,也不想去面对自己曾经那样随意的把一生交给了永远不能明白自己的胡为慎。在这些真实的自己面前,薛坷每次都彻悟到:一切物质的东西都是那样的虚无。其实不管表面上是为了什么,真正的真实就是自己始终有要逃的渴望,在方初一岁的时候,薛坷甚至动过想出家为尼的念头,而今天自己要逃到地球的另一边去,也是希望能永远的离开这些人,这些记忆,去寻找一个没有背叛、欺骗、虚伪、仇恨的净地。
薛坷不愿在思想和行为上背叛胡为慎,这并不仅仅因为她对胡为慎有爱和依赖,而更多的是基于她对人与人之间能保有忠贞的关系的一种渴望,她非常清楚,背叛将会带来无休止的仇恨、谎言、伤害和痛苦,自己短短一生已经受尽了这一切的摧残,难道还要方初也来承受一遍吗?
于是,尽管薛坷的身边从来不乏异性的眼光,但胡为慎却从来没有从妻子的行为上感到丝毫的怪异,薛坷坦荡的眼神,每天极有规律的生活,对方初和丈夫的依恋,这些都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胡为慎放心的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小企业的管理上去,希望工厂能有好的发展也好给妻子和儿子一个更好的生活。
然而,事情往往并不如人愿。90年代做小本生意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市场竞争非常的激烈,胡为慎的小工厂生产的都是一些低成本,技术含金量很低的日用小商品,和其他小企业一样,主要靠压低工人的工资,尽可能的進便宜的原材料,以人工带机械的土法生产的办法来积累资金。即使产品推向了市场,但资金的回收又成为老大难,产品不能压在仓库里,只要商家付一部分货款,产品就送出去,等于把资金借给商家去周转,遇到有良心的商家拖个十天半月的也能收到,可很多商家由于做生意的人太多,资金周转不灵,就拖欠货款很长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则半年一年的追不到款。薛坷时时看着胡为慎眉头紧锁,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电话里和跑销售的老谭讨论着如何请谁吃饭,请对方无论如何付点款等话题。即使如此,有两笔数万元的货款还是再也追不回来了。
胡为慎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外面应酬吃饭的人,一方面花的都是自己的辛苦钱,一方面外面的餐馆吃起来不合口味也不卫生,但为了工厂也不得不常在小餐馆请人吃饭。而且每逢过年过节的,对那些上级主管部门、税务、质检等部门的招待都是不能怠慢的,对这一切胡为慎时常也感到很疲惫,但中国有句老话“男不记苦”,不管多么的苦,每当看到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方初,想到自己的努力能给他们带来生活的安定,胡为慎心里就有了价值感和自豪感。到了方初两岁的时候,工厂终于达到了一个基本的平衡点。收入不能说是很多,但比起普通靠工资吃饭的人们要宽裕多了。
也就在这时,薛坷收到了来自加拿大驻香港办事处的面试通知,让他们一个月后到香港面见加拿大的移民官。胡为慎拿着这封英文信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让薛坷一遍一遍的把信翻译给自己听,最后来了一句:“我还是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你现在去订飞机票,如果我们5月18日能到达香港,我就相信这封信是真的。”
薛坷从心里能理解丈夫的心态,胡为慎生长在父母都失聪的家庭里,他那从小就感受到很多歧视、嘲笑的眼光,无法听到周围世间一切声音的父母,都有着极其敏感的心,总能从别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读懂别人的善意或是恶意。这种无法言表的感知能力,在正常人的眼里就成为一种多疑的表现。媛芬就常跟薛坷叨叨,说胡为慎多疑,好像别人总要骗他害他似的,薛坷听了总是一笑了之,反正他信任自己就好了,对别人多一点戒心也没什么害处。
薛坷把胡为慎不相信她能办成移民的事当作一个笑话,没当回儿事。接下来薛坷联系了旅游公司,订好了飞香港的机票,并兑换了一些港币,为自己和胡为慎准备好了面试的服装。胡为慎象做梦一样的跟着薛坷来到了香港。在香港,胡为慎晕头转向的找不到方向了,而在灵贵都从来找不着北的薛坷,却好像突然有了自动导航系统,拿起地图来找哪是哪。所以一切基本都由薛坷安排,找旅馆、逛商店,吃东西、买东西,胡为慎觉得自己和薛坷的位置好象突然发生了换位,那个好像不懂事爱撒娇的,处处需要自己关照的薛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独立、这么自信、这么能干和出色了呢?
到了面试的那天,薛坷抑制不住心头的紧张,胡为慎在一旁不停的安慰她,要她放松,可紧张的薛坷还是忍不住的找茬跟胡为慎耍小性子,借以舒缓情绪。终于面谈在非常轻松友好的气氛中开始,薛坷遇到的是一位美女移民官,非常的有礼貌也很亲切,薛坷用自己背得很熟的英文句子回答着提问,心里感谢移民公司提供的面谈问题提纲,自己准备的东西都有用了。胡为慎觉得自己是在梦中一般的坐在一旁,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这样的薛坷,都是胡为慎在生命中从来没有想到会出现的。
移民官当场宣布他们通过了面试,告诉他们到广州的指定医院去检察身体,随后很礼貌的把他们送出了办公室。薛坷牵着胡为慎的手在街上欢舞跳跃着:“我们快去找电话,把这好消息告诉我妈。”胡为慎止不住的为薛坷感到骄傲和自豪,他搂过薛坷亲了亲她的脸:“你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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