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疾病防治中心的官员说:“刚开始时我们并没有把它当回事。”
这一至今尚未识别的病原体找到了最佳培养皿进行潜伏,或发生基因突变,然后再传播。佛山是拥有三百五十万人口的都市,被临近的广东省省会的城市扩建所吞食。然而它又保留着传统农村的习惯,人和猪居住在同一屋檐下。
因此,佛山是一座有着所有常见卫生问题的第三世界城市,但那里许多居民的富裕程度又足以使之经常外出旅游。
从这个集灯火辉煌的摩天大楼与出售活鸡活蛇的农贸市场为一体的地方,神秘病原体载道来到省会的一家医院,那里的一名中国医生又把它带到香港一家酒店,触发了一连串灾难性事故,导致全世界2200多人受感染,78人死亡,其中多伦多有7人。
中国[政府]到底对此有多了解,又是何时知道的?为什么竟然不把它公诸于世?这可不是一个古代农作业与21世纪科技共存的故事。这是一个掩盖真相的故事。
在旅游业和扩大外资的利欲驱使下,北京退回到有数百年传统的官僚保密和排外方式。带着这种骇人的短视行为,当局决定扣押萨斯病的新闻。
正在中国安装现代化的实验室的传染病专家,马里兰州的国际健康顾问公司总裁斯蒂文.坎宁安(Stephen Cunnion)博士说:“如果他们早一点承认萨斯病,并且当此病在中国南方刚出现时我们就能发现该病毒的话,我们或许会在病毒失控之前就将其隔绝。但他们却完全将其隐瞒。他们隐瞒一切,你连历次地震死了多少人都不得而知。”
本周,北京终于承认有1190个怀疑病例和46例死亡,远远超出它原来承认的。北京第一次报告在上海和广西、四川、湖南等三个省发现萨斯病病例。星期三,在将国际卫生组织流行病专家小组堵在北京达人命关天的九天之后,中国终于允许该团进入广东。
在国际卫生组织发出了罕见的全球警报之后,每个有萨斯病传染的国家开始提供每天更新通报,独缺传染病的发源地中国。随着萨斯病传到17个国家,并使香港、新加坡和多伦多瘫痪,一些批评家认为中国迟迟知情不报是玩忽职守,甚至是犯罪。
北京不合作的话,对付萨斯病就象试图把一个缺了一半拼块的拼板拼出来,而且每次耽搁都导致致命性的后果。
就中共而言,官方掩盖真相不是新鲜事。早在60年代初,北京就掩盖毛在大跃进期间由于愚蠢的经济政策而导致大饥荒的真相。再近一点,当局封锁上海爆发甲型肝炎的新闻。多年来中国否认有爱滋病,而与此同时,农民卖血作血浆并被污染的血液交叉感染。
至于萨斯病,疾病的爆发是飞快的。11月中,广东的五个城市据报受感染。至12月,在其中一个城市已经引起了恐慌。河源的7名医务人员被感染。
但消息并没有通报给这个有着8千万人口的省份的其他卫生部门。相反,河源的报纸在1月3日刊登了当地卫生局的声明:“河源没有流行病在传播……类似咳嗽、发烧等症状是由于天气相对较冷造成的。”这显然是中国媒体有关萨斯病的首次报导。同月,病人开始到广州的医院求治。一个养猪专业户,一个海鲜贩子,一个10岁的男孩都染上了急性肺炎。男孩死后,医护人员给他取绰号叫“毒皇”,因为他传染了他们中五个人,其中一名救护车司机和一名医生后来都死在了广州,第二中山医院的医务人员后来把那个海鲜贩子称为“会走路的生化武器”,他似乎传染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然而,中国官方仍然没有作任何声明。相反,他们命令记者不准报导这次疾病爆发。深圳一家报社的记者说,当禁令下来的时候,他的经理正在给他们发中药,准备对付该疾病。
一月下旬,受到传染的城市之一,中山市的一份报纸刊登了省政府的一条简要消息:“这一病毒已经在广州出现已一个多月,这类传染病已经受到了有效的治疗和控制。群众没有必要惊慌。”
谣言开始流传,有人通过手机发出了这条短消息:“广州爆发了致命流感。”另一个谣言说生物恐怖分子袭击了广州的世贸中心,100人得病。那里的经理们作出反应,通过通风系统对整个大厦进行了消毒和熏醋。
到2月1日农历新年,中国南方发生了抢购醋的风潮,因为它被认为是一种消毒房间的好方法。本恩.莫(Ben Mok)是可口可乐公司中国东北区的加拿大人籍总经理,他说:“当你走进广州的某些办公室,整个该死的建筑物从入口到电梯直到办公室都闻起来象醋。”
2月9日,瑞士的制药巨头罗氏集团在广州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它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并散发了一份兜售它的抗病毒药Tamiflu的说明书。销量非常之好,以至罗氏从它的上海工厂中运出更多的药。
广东的执法机关警告罗氏:“如果发现它散布广东爆发肺炎和禽流感的谣言,它将受到严惩。”罗氏否认它散布谣言,争辩说Tamiflu的销售在新闻发布会前就一直很 好。
直到2月10日前,外部世界一直是一无所知。在那一天,传染病专家坎宁安医生在国际传染病协会主办的网站ProMed-mail上发出了第一个质询。
坎宁安医生将消息从一个朋友传给另一个朋友,他问:“有人知道任何关于这个问题的情况吗?你听说过广州的一种流行病吗?我从一个教师的聊天室里认识的一个人住在那里,他告诉我说医院已经关闭,人们在死去。”
科隆坡的一名翻译杰克.苏(Jack Soo)在同一天回复并贴出了来自中国的非官方的报导。秘密终于泄露出来了。
就在马里兰州的坎宁安医生同苏先生来回发帖子的同一天,北京正式向国际卫生组织求救,但这并不意味着北京希望世界卫生组织真的出现在中国。在一个多星期中,北京和世界卫生组织为了要派出专家的问题进行讨价还价。2月11日,广东省卫生厅召开了它的第一个新闻发布会。卫生厅称,在11月16日到2月9日之间,305人被感染,5人死亡。但这次爆发“已经得到了控制”,还是那句套话:没有问题,不用担心。
香港每周销售第一的下周刊(Next Magazine)决定派出记者进入广东。他们到了第二中山医院,那里据说有5名医生和护士已经死亡。
下周刊在二月中刊登了它关于这种神秘的非典型肺炎的报导。“我们把它登在封面上。当时没人把我们当回事。”杂志的发行人Yeung Wai-hong说。
与此同时,一位叫刘建伦(音译)的医生正在第二中山医院长时间地医治非典型性肺炎的病人。2月15日,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邀请他参加他侄儿在香港的婚礼。那时,医院中的45个人已经死于萨斯病,64岁的刘医生自己也有几天觉得不舒服了,但他不想错过婚礼。他同时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拜访一下香港大学的研究者们,和他们讨论一下这种已经夺去了他几位同事生命的神秘疾病。
刘医生和他夫人在香港一家叫Metropole的三星级酒店预订了房间。2月21日,他们乘公共汽车前往香港。在他登记入住的时候,他已经在发高烧和干咳了。登记处的职员把他安排住在九楼。那天下午,刘医生睡了很长时间,然后挣扎着准备与他姐姐全家共进晚餐。专家们现在推测,刘医生在九楼等候电梯的时候肯定至少传染了其他七个人。他们包括一名正准备结帐的78岁的多伦多妇女,一名来自温哥华的男子,一名美国商人,3名新加坡妇女和一个看望朋友的26岁的香港男子。他们全都被刘医生传染上了,他们把病菌传染到全世界。第二天,刘医生病得很厉害,因此去了酒店旁的Kwong Wah医院。在医院里他警告医务人员他是高度传染性的。他要了一个口罩和一间在双重密封门后的减压隔离病房。那时,刘医生告诉了吓得目瞪口呆的医生们这种病的简史,然后就彻底病倒。
萨斯病很快搭上了前往河内、新加坡和加拿大的飞机。2月26日,那个美国商人飞到河内,在那儿他病倒了,约翰尼.陈(Johnny Chen)传染了那儿的20名员工,其中包括卡尔.乌巴尼(Carl Urbani),他是最早发现萨斯病爆发的世界卫生组织医生。
陈先生被送回香港,住进了马格丽特王妃医院。他在3月13日死去前将疾病传染给了几十位医务人员。乌巴尼医生死于3月28日。
3位新加坡妇女活了下来,但也传染了当地的医务人员,包括一位后来飞去纽约,最终在德国被送进医院的医生。
26岁的香港男人被送往威尔士亲王医院,他传染了第三家医院的几十名医务人员和病人。
世界卫生组织马尼拉地区办公室发言人彼德.考丁雷(Peter Cordingley)说:“如果香港能了解更多它处理的最初病例,它就不会传染。当病情发展并加速时,有关键性的两星期时间,而没人知道它是什么。”
在多伦多,Kwan Sui-chu 传染了几名家属和她的医生,她死于3月5日。她的儿子在3月13日死于斯卡伯罗的慈济医院。从那以后,在加拿大又有5人死去,160多人怀疑被萨斯感染。
由于多伦多萨斯病的爆发,WHO发出了它几十年来第一次全球性警报。3月12日,它把萨斯病称为“世界性威胁”,至今尚无检测、治疗和疫苗方法。同一天,刘医生的医院把所有的萨斯病人转移到一个特别传染病医院,16楼3号病房被仓促废弃,以至在上星期脏被单还留在床上。
但WHO的警报在中国并没有被报导。北京正在开为期两周的年度全国人大会议,在这一敏感时期,媒体是极少报导坏消息的。
3月16日,中国将其第一份数据交给了WHO的科学家。这些数据燃起了希望,因为它显示萨斯病在自己慢慢减弱。外交部发言人孔泉宣布这次爆发已经被“有效地控制了”,而就在同一天,刘医生的姐夫成为香港萨斯病的第六位丧身者。
国际压力开始增加。3月25日,加拿大卫生部加强了它的旅行警告,建议不要去香港、广东、新加坡和越南。而世界卫生组织则首次开始将萨斯病与中国南方的流行病联系到一起。
作为回应,中国戏剧性地提高了它的数据,承认在广东有792个病例和31例死亡, 加上在北京有3例死亡。但它仍然拒绝让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组进入通常对旅游者和商人开放的广东省。
[中国]官方媒体仍然保持沉默。本周,当在北京一家公关公司工作的多伦多人保尔.杨(Paul Yeung)被问及有关萨斯病时,他在电子信件里回复说:“现在北京的一切都正常,几乎没有公布什么信息。所以,似乎在这里萨斯病根本就不存在。”
星期二,中国日报没有报导任何关于SARS的消息,除了提及滚石乐队取消了在北京和上海的演出。但在星期三,这份报纸终于在头版报导了萨斯病,并向读者保证说病情已得到控制。
本周,刘医生工作过的医院仍拒绝发表评论。一名接受电话采访的广州第二中山医院的女士说:“对不起,我们不是很清楚。我们不太清楚。”
新泽西布特勒(Butler)的商人和专栏作家格里高利 J. 伦莫(Gregory J. Rummo)本周在中国南方领养一名女婴,当他问他在南宁的导游怎么对付萨斯病时,导游笑着对他说:“我想你不用担心萨斯病。吃好,睡好,避免压力。”
美国国务院开始担忧,它宣布在香港和广州的所有非关键外交人员及家属都可以撤离,只要他们愿意。位于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中心已经把整个中国大陆列入不建议前往旅游的地区。
同时,由于萨斯引起的经济冲击已经波及从阿姆斯特丹到苏黎士的航空公司、旅馆和饭店。在多伦多,一个大型的国际癌症研究组织取消了它原定于今天召开的年会。该市的经济损失至少有一千五百万加元。
由联合国在1948年成立的世界卫生组织没有执行权。在礼貌的鼓励不见成效后,它显然决定要使用一种北京能听懂的语言,星期三,其专家小组仍被堵在北京,世界卫生组织发出了不要到香港和广东旅游的建议,这是它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发出由于传染病而不要到一个地区旅游的全球性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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