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笑吟吟道:“我没有取笑,我是说真的。所谓‘情场如战场’、兵贵神速。不是有句话说:‘抓而不紧、等于不抓’么?伯衡这般扭扭捏捏,象个大姑娘一般,又怎能怪得了我们琬薇?呵呵!”林琬薇红着脸,急道:“不是的!”林国栋故意诧异道:“不是的?这么说来,他是向你表白过了喽?咦,琬薇,你是怎么说的,你答应了么?”林琬薇双手捂脸,身子扭动,羞道:‘大哥,你坏,就是欺负人家!”林国栋却“呵呵”而笑,口中不依不饶,仍旧不停追问。林琬薇看看支吾不过,便只好将前一次--上官真向自己旁敲侧击、暗示伯衡倾慕自己之事,向林国栋说了一遍。
林国栋有些意外,却甚是高兴,不由笑道:“嘻嘻,有意思,这伯衡倒不是个傻小子,又有这么个聪明的妹妹!唔,琬薇,你最后如何说的?是不是就答应了?”林琬薇轻轻摇头道:“不是。”林国栋一愣,问道:“为甚么?伯衡品学兼优、才华横溢--大哥知道你其实向来对其亦是欣赏的。为何这次人家小妹问你,却要拒绝?可莫拿出你那小女孩儿家的甚么矜持,却错过了一段大好姻缘!”林琬薇轻轻摇头道:“不是的。大哥,我不想嫁人。我,我……想独身。”
“甚么?!”林国栋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独身?却是为何?”林琬薇低头道:“大哥,你想想看--我等好不容易有这万古机缘,能够得遇大法,自当勇猛精进,方不辜负恩师之慈悲苦度。若是身陷情网,百般纠缠,如何得脱其身?佛教之中,便似乎有个说法--将这人世间唤作‘有情世界’,意思便是世间之人为情所困,如痴如狂。我等既得大法,何不思量急急跳出,反而自投罗网?”林国栋沉吟片刻,说道:“琬薇,我等修炼之人,须得勘破情关,此言倒是不假。然而心性过关,应该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才是。如若不然,心中有情,却强行自抑,岂非有为?”
稍顿,林国栋又道:“昔年,释迦牟尼佛在《金刚经》中言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据说,当时‘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林国栋一顿,续道:“我等既已修持大法,更当执著尽去--方是真无为。却不是行这强为之事。否则,口说去‘情’,奈何心中却情海翻涌、身不由己,岂非自欺欺人、误人误己?”林琬薇闻言,低头不语。
林国栋见林琬薇低头沉吟,便伸手拍拍林琬薇的肩膀,又道:“小妹,常人之中,亦有一言,稍可借鉴。”林琬薇抬头问道:“是何言语?”林国栋道:“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师父亦不是告诉过我们,东土出大德--复杂的环境,才能出高人么?”林琬薇微微皱眉,说道:“大哥,可是,如果结婚之后,便少不得生儿育女,需得花费许多时间精力,那岂非影响修炼、自寻烦恼?”林国栋摇头道:“琬薇,佛法精微、无量深奥。师父曾经开示‘法无定法’。故此,切莫拘泥己见、固步自封,从而里足不前。要知道,有时环境过于单纯,有些深藏之执著,或许还不易暴露哩!”林国栋一顿,又道:“再者,琬薇,你害怕结婚之后,多增烦恼--可这怕心与烦心,岂非亦是执著?”
林琬薇一时无语。半晌,林琬薇低声道:“大哥,方才所言,亦是有理。可是不知怎的,小妹有时看那古时修炼之人,清清爽爽、无牵无挂,御风而行、自在逍遥,心中偶尔思之,仍然着实羡慕。”林国栋摇头道:“小妹!师父传此大法,广开大门,普度众生,与以往修炼,大是不同。我等乃是在常人社会之中修炼,师父告诫我等,须得最大限度符合常人社会状态。大法洪传,如今年轻弟子日益众多。若是都似小妹这般想法--不结婚、不生儿育女,这常人社会岂不为之改变?如若发展下去,人类将来怕是都有断存绝续之忧!这便如何了得?我们若是一个个成了不是和尚的和尚、不是尼姑的尼姑,这非但会让世人无法理解我等、更势必影响大法之洪传,何不悟哉!”
林琬薇猛然一惊,睁大眼睛,抬头叫道:“啊哟,大哥,小妹这倒是从未细细深思!”林国栋点点头,忽然歪头笑道:“小妹,方才说了这么一通大道理,想必你听着,亦是十分头大。这样罢,大哥便只问你一句话。”林琬薇问道:“甚么话?”林国栋眼睛紧紧盯着林琬薇,问道:“跟大哥说实话罢。琬薇,你这心中,到底喜不喜欢伯衡?”林琬薇含羞低头,轻轻咬着嘴唇,过了半晌,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再说伯衡,自从上官真在宿舍之中,与其叙述林琬薇想独身之事,这些日子,心中便一直闷闷不乐。眼看毕业论文之交稿日期渐渐临近,伯衡便勉强收敛心神,遂跑去图书馆,置身于书海之中,埋头苦干了好几日,终于将论文完成。又花费一整日的时间,将其修改完毕,伯衡不由呼出一口长气,伸个懒腰,心中暗想:总算是一块大石落了地。遂又按照系办公室对毕业论文之要求,迳去图书馆一楼之打印室,交了钱,一式三份--打印装订完毕。第二天一早,伯衡将论文往随身书包之中一揣,迈开步子,便直奔经济系办公室而来。
这京师大学堂图书馆距离经济系办公室并不甚远。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伯衡已来到系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屋内却无人应答,伯衡正自失望,忽听后面有人叫道:“伯衡同学!”伯衡回头一看,正是系办公室之中--管理本科学生事物之副主任孙超英。伯衡连忙答道:“哦,孙老师,您好!刚才敲门,无人应答,我还以为您不在哩!”孙超英点点头,笑道:“这些日子,找我之学生实在太多!搞得我真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所以么,”孙超英一顿,笑道:“我是那‘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时不时的,离开办公室片刻,去避避风头!”二人说笑着,孙超英掏出钥匙,开了门,伯衡便跟在其后,走了进去。
孙超英坐下之后,伸手指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笑着招呼伯衡道:“来,坐,坐!”伯衡道了声谢,遂坐了下来。只听孙超英问道:“今日找我,有甚么事情么?”伯衡道:“啊,孙老师,我是来交毕业论文的。”孙超英略微意外,笑道:“哦,这么快!”伯衡有些不好意思道:“还快么?我都以为自己算落后的哩!”孙超英摇摇头,笑道:“大部分同学,还都忙着在确定用人单位以及工作地点,许多人尚自无心撰写论文。我看哪,不到最后一分钟,这论文是收不齐全的!”伯衡笑笑,将论文递给孙超英,对方接了过来,伸手翻了翻,放在一旁,说道:“说起来,我还正要找你哩!你是我们经济系有名的才子,功课又十分出色。许多用人单位,调阅了你的档案之后,都非常满意。眼下有四家单位对你都有兴趣,不知你自己意愿如何?”
伯衡问道:“孙老师,但不知是哪四家单位?”孙超英掰着手指头,口中数道:“贸促会、外经贸部、中国人民银行,另外,还有中宣部。”“中宣部?”伯衡听得前三家,倒是并不意外,听见“中宣部”几个字,却是一愣,问道:“孙老师,我是学经济的,为何中宣部会打算要我?他们不是主要从中文、新闻、政治等系的学生之中挑选录用么?”孙超英笑道:“这个嘛,主要是因为你文笔了得呀!中宣部人事处的庞科长说,他一连看了好些中文系学生的材料,发现他们在文字方面之功底,比起你这个经济系的学生,却差了好大一截!因此呢,那庞科长对你十分中意。怎么样,伯衡同学,你现在就象一个大姑娘,却有四个婆家相中,到底喜欢哪一个?”
伯衡低头沉吟片刻,复又抬头笑道:“孙老师,我学了这几年经济专业,还是想搞自己的本行罢。这四家之中,我最有兴趣的,还是那外经贸部。”孙超英点点头,笑道:“嗯,也是。外经贸部确实不错。”一顿,又道:“好罢,就这么定了!过几天,你和外经贸部签完用人协议,系里面就会将档案转过去,另外将留京指标给你落实。”伯衡点头称谢。孙超英摆摆手,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伯衡,你是法轮功学员么?”“咦,孙老师,您怎的知道?”伯衡有些诧异。“哦,是学生工作部董海平部长,有一次与我闲聊之时,无意中告诉我的。”孙超英笑道。伯衡点点头。孙超英又道:“经济系里面好象还有同学在炼罢?”伯衡点头道:“嗯。我同宿舍之中,便尚有张云浩。”
孙超英笑道:“噢,原来他也在炼!”一顿,又道:“很好。”看着伯衡,孙超英笑道:“张云浩同学是经济系学生会文体部长,工作十分出色。系里面已经推荐他为‘优秀学生干部’候选人;而你自己呢,成绩优良,四年之中却有三次获得奖学金,同时兼职‘燕园诗社’社长,在国内数家一流刊物之上,发表大量作品。系里面亦决定推荐你为‘优秀毕业生’人选。”伯衡心中高兴,笑道:“谢谢孙老师!”孙超英笑道:“不客气。这都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又道:“我听董海平部长说,法轮功祛病健身效果十分显著,果真如此么?他本人炼功,好象还是你介绍的罢?”
伯衡点头道:“不错。法轮功功法神奇,祛病健身,确实独占鳌头。我从前不喜体育锻炼,虽然家母世代中医,然而无论将我如何细心调理,皆是‘大病不犯、小病不断’,十分苦恼。自修炼法轮功以来,寒暑不畏、诸病不侵,端的一身轻松。说实在的,初入京师大学堂之时,我乃是校医院之常客;这几年,我一方面应付繁重课业,一方面兼职诗社社长,同时炼功学法,可是却颇感举重若轻、游刃有余。那校医院么,更是早已久违了,呵呵!”
孙超英点头笑道:“好。好!”又道:“我女儿孙晓晓眼下在加拿大念书,初来咋到,对新环境不大适应,精神很紧张,身子亦不是十分康健。待我随后让她亦炼炼法轮功!”伯衡喜道:“那敢情好!”孙超英问道:“不知那加拿大是否亦有法轮功炼功点?”伯衡略微迟疑,道:“这个……,大法洪传、恩泽寰宇。这炼功点么,想来加拿大应是有的。只是我于具体情况,倒不甚清楚。”孙超英“哦”的一声,微微失望。伯衡忽然一拍脑袋,叫道:“对了!”孙超英一愣,问道:“怎么?”伯衡笑道:“云浩即将留学加拿大!孙老师,您若是有意,可让令千金联系云浩。”孙超英十分欢喜,笑道:“好,好,伯衡,你回头告诉张云浩,到了加拿大之后,莫忘了联系于我。我会让晓晓去找他。”伯衡连忙点头。
伯衡与孙超英又谈笑几句,忽然有人敲门,门开之时,却进来一大帮学生,只见他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孙超英不禁暗暗苦笑。伯衡见孙超英十分繁忙,遂告辞了孙超英,离开经济系办公室。在回宿舍路上,伯衡忽然想起家中父母亲尚自十分惦记自己毕业分配之事,便径直来到学校长途电话楼,琢磨着告知上官诚、吴清妍自己将被外经贸部录用之消息。
只见长途电话楼二楼之中,学生并不甚多。伯衡排完了队,出示了学生证,又交罢押金,便按照指定之号码,来到一间小屋子,准备打电话。片刻,电话接通了,只听对方“喂”的一声,正是吴清妍。伯衡忙道:“母亲!我是衡儿,要告知您一个好消息!”吴清妍听见伯衡声音,十分高兴,忙道:“哦,是衡儿!但不知是何喜事?”伯衡道:“方才我去系办公室呈交毕业论文,孙老师告诉我有四家单位对我颇有意向。我再三考虑,最后选择了外经贸部。”“太好了!”吴清妍欣喜不已,叫道:“外经贸部是个好地方,前途远大,同时又专业对口。好,好得很!”一顿,又道:“回头我告诉你父亲,他一定也万分高兴!”
打完电话,伯衡来到柜台,结了电话费用,转身往门口便走。刚刚推开大门,只见迎面匆匆走来一人,伯衡抬头一看,却是室友刘刚,只见其耷拉着脑袋,眉头紧皱,面色沮丧。伯衡一愣,连忙叫道:“刘刚!”刘刚听见叫声,抬头一看,见是伯衡,便点点头,问道:“是伯衡老弟呀,咦,你也在这里打长途?”伯衡点点头,笑道:“我刚刚给家里致电,家母正好在家。我告知她我毕业留京之事。”“已经落实了么?”刘刚问道。“嗯。”伯衡点头道:“适才系办公室孙超英老师告诉我,有几个单位对我有兴趣,我最后选择了外经贸部。”“哦,”刘刚点点头,说道:“外经贸部?那可真是个好地方,既有出国机会,福利又好,十足的肥水衙门!”伯衡摇头笑道:“福利甚么的,我倒是不大在意。关键是能够有机会学以致用。”一顿,伯衡忽然想起甚么,问道:“对了,刘刚,刚刚提到‘出国’二字。怎么样,我知道你和薛洁都被美国名校录取了,真是恭喜呀,可以比翼齐飞!去签证了么?应该没问题罢?”
刘刚闻听,脸上沮丧,摇头道:“唉,还说签证呢!正在为此发愁哩!”伯衡一愕,问道:“怎么,有甚么不妥么?”刘刚叹口气,说道:“我和薛洁刚刚从美国大使馆回来,薛洁拿到签证了。”伯衡高兴道:“太好了!刘刚,这么大的好消息,你怎的还没精打采的!”刘刚摇头道:“她是签到了,可是我却被拒了!”“甚么?!”伯衡大奇,侧头问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去哥伦比亚大学么?比薛洁之宾州州立大学尚要好出一筹。这样的人才,美国岂能拒之门外?”刘刚一脸丧气,恨恨地摇头道:“可是那该死的签证官看了我的材料,一颗脑袋摇了一摇,硬说我只是半奖--会有甚么移民倾向!结果,不容分说,大笔一挥,生生将我拒了!”说罢,大声叹气。
伯衡问道:“既然这样,你现在准备如何应对?”刘刚摇头道:“我亦不知如何是好。在回来之路上,薛洁告诉我她有个亲戚在外交部工作,不知道能不能托托人、找一找美国大使馆签证处的人,去说一说情。我自己呢,亦想和家里打个电话,看看父母亲有甚么亲朋好友、同学同事之类的,可以帮一帮忙。”伯衡点点头,说道:“眼下亦只好如此了。”刘刚又摇摇头,与伯衡告别,遂进去楼内打电话。
伯衡回到宿舍,推门一看,只见张云浩正在弯腰收拾东西。伯衡叫道:“云浩!”张云浩听见叫声,回头看见伯衡,笑道:“贤弟,是你!”伯衡道:“云浩,你现在忙得很罢,我好些日子都不曾见你了。”张云浩点点头,笑道:“可不是!”又问道:“咦,贤弟,你从哪里来?”伯衡道:“我方才去系办公室呈交毕业论文。对了,孙超英老师说你工作出色,系里面要推荐你为本年‘优秀学生干部’哩!”张云浩十分高兴,正待说话,只听伯衡又道:“另外尚有一事。”张云浩问道:“何事?”伯衡道:“孙老师与我无意之中聊起法轮功,大有兴趣。他女儿孙晓晓眼下在加拿大读书,身子有些虚弱。知你亦要去加拿大留学,孙老师便特意让我转告于你,有机会去教教孙晓晓炼功。”张云浩笑道:“没问题!”
伯衡点点头,又问道:“云浩,你和真真留学之事,想必准备得差不多了罢?”“嗯。”张云浩点点头,说道:“只是手续好不烦琐。当然喽,据说比移民还是简单不少,听说亦比留学美国容易。所以嘛,我还是应该知足了,呵呵!”伯衡笑道:“云浩,你此言不假。你知道么,刚才我还碰见刘刚,他上午方从美国大使馆签证回来。”“哦?”张云浩一怔,问道:“签到了么?”伯衡摇摇头,说道:“没有。签证官说他有移民倾向。”张云浩皱眉道:“怎么会这样!”又问道:“那其女友薛洁呢?“伯衡道:“她倒是签到了,或许是因为其全奖的缘故罢。”
伯衡略一沉吟,转问道:“云浩,你现在一切都妥当了么?”张云浩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前两天,已经通过‘雅思’考试了,现在亦只剩下签证这一关了。”伯衡问道:“怎么样,有把握么?”张云浩笑道:“母亲早与黎守义副局长打过招呼了。黎局长告诉家母但放宽心,一切由他搞定便是。”伯衡点点头,忽然问道:“云浩,若是有机会见到黎守义,不如跟他亦提提刘刚之事,请他帮帮忙?”张云浩点头道:“嗯,可以试一试。待我找个机会,和黎局长说一声。眼下,我要去医科大学。”“医科大学?”伯衡一愣,问道:“你找真真么?”张云浩道:“不错。我和真真约好,同去买点东西,为出国再做些准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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