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天涯同君行(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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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网】
第十一章・第二节

不知过了多久,那妇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之中,只听旁边一个声音道:“娘,您醒了!”那妇人转头一看,只见蓝小妮满脸笑容,眼中却是隐隐泪花闪动。那妇人再向四周一看,只见自己躺在一间洁净的房间之中,四扇宽大的窗户,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房间之中,只觉暖洋洋的。那妇人再一看,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雪白的床单,身上盖着松软的薄被,只觉温暖舒适。那妇人一愣,连忙问道:“小妮,我这是在甚么地方?”欲待起身,左手一动,不禁“哎哟”一声,微感疼痛,再一看,原来是手臂之上,插着一根针,只见上面悬着一个透明瓶子,那针与瓶子之间,连着一条细细的管子,原来正在输液。

只听蓝小妮在耳边说道:“娘,方才您在家中昏倒了。是那位大哥哥将您背来,送到他们大学堂的校医院。这是一间病房。适才医生已经来看过了,还给您打了针。”蓝小妮一顿,又道:“那医生还说,幸亏送来得及时,若是再拖延得一、两日,怕是有生命危险哩!”那妇人点点头,转头看看周围,问道:“咦,小妮,那位大兄弟他人呢?”蓝小妮道:“他适才出去了,却没说是干甚么去了,可能是累了,回去歇息了罢。”稍顿,蓝小妮又道:“走前,他却留下了这个大西瓜。”那妇人点点头,深深叹息一声道:“唉!真是好心肠的人呐!”

母女二人正在说话,忽然病房房门从外被人推开,只见进来一人。蓝小妮母女抬头一看,正是伯衡,只见他手里,还拎着几个塑料袋子。蓝小妮见是伯衡,连忙叫道:“大哥哥!”那妇人亦急欲起身下床。伯衡连忙几步走将过来,对那妇人说道:“大婶,您正在输液,莫要起身!”那妇人一把抓住伯衡的手道:“大兄弟,这次俺能拣回一条命来,真是多亏了你啊!”伯衡摇摇头,笑道:“只是碰巧罢了,没有甚么。”又笑道:“大婶,您现在感觉怎样?”那妇人点头道:“好多了,好多了!”又自己伸手摸摸额头道:“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烫手了。”一顿,又道:“心口亦不似方才那般烦闷。”伯衡笑道:“这便好了。”说着,将手中的塑料袋子,放到床边,对蓝小妮笑道:“小妮,这是一点水果和食品,留给你和大婶吃,我另外有事,就先走了。”

那妇人连忙紧紧抓住伯衡的手,眼中流出泪来,口中哽咽道:“大兄弟,你真是好人!”一顿,又道:“俺是苦命之人。以前吃的苦,那就不用说了。”伸手一指对面的蓝小妮,续道:“自从俺小妮她爹,在家乡被公安打折了腿、残废在家,俺带着小妮,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尝尽了辛酸。原曾想,活着这般苦难,还不如一死百了,可是俺小妮还小,便又实在放心不下……”说到这里,已是泪如雨下。再看蓝小妮,一旁亦早已眼中是泪。

伯衡拍拍那妇人枯瘦的手,口中安慰道:“大婶,莫这么灰心,慢慢都会好的。”那妇人摇摇头,伸手擦擦腮边的眼泪,续道:”大兄弟,这些年,别的苦也就罢了。可是这身子骨,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前曾经想过,去给人家当保姆挣些钱,谁知主人家一看俺这脸色,都不敢要俺。后来便想起弄弄这卖花的生意,不料这一生病,这花亦卖不得了。“说罢,用手捂着脸,哀哀痛哭。伯衡心中一酸,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甚么才好。

忽听蓝小妮在一旁问道:“大哥哥,不知俺娘这看病住院,花费多少?俺这些日子,回头卖完花,把钱还你。”伯衡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小妮,没有多少钱的!”那妇人亦道:“好兄弟,那如何使得!你这番救了俺的命,俺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于你,再不要钱,那,那……”伯衡笑道:“大婶,这算不得甚么,莫要挂在心上。以后若是有些钱,便让小妮去念念书,长大成人之后,好好孝敬于您!”那妇人眼中又是涌出泪来,摇头道:“唉,怕只怕俺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伯衡正自惊讶,只听蓝小妮一旁哭道:“娘!莫这么说,小妮会好好卖花,等攒够了钱,就给您治病!”伯衡大奇,转头问蓝小妮道:“小妮,大婶还有甚么别的病么?”蓝小妮哭着点点头,又使劲摇头。伯衡回头看着那妇人,只见她却摆摆手道:“大兄弟,你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罢。”

伯衡心中更是疑惑,便低头再问蓝小妮道:“小妮,快告诉我,大婶还有甚么疾病?”蓝小妮抽抽噎噎道:“俺和俺娘经常吃不饱饭。有时俺娘把饭给我吃,自己一天就只吃一碗饭。日子一久,俺娘这胃便坏了。有时痛起来,便在床上只打滚……”伯衡心中一震。正待说话,只听蓝小妮又道:“俺娘心中愁苦,却又不肯说出来。憋在心里日子长了,如今又得了个心痛病。有时犯起痛来,脸色煞白、嘴唇发青,两脚发软。俺两次卖完花回来,俺娘都已痛昏在地……”说完,扑到那妇人身上,放声大哭。

伯衡心下惨然。心知这胃病和心脏的毛病,非一日治疗可以见效,又清楚凭这母女之卖花收入,糊口尚是困难,更遑论治疗这等大病。正自踌躇,忽然灵机一动,拍手叫道:“有了!我倒是有个主意。”蓝小妮母女一愣,抬头看着伯衡,蓝小妮问道:“大哥哥,有甚么主意?”伯衡道:“大婶、小妮,这胃病和心痛之病么,倒是有办法可治,只是……”蓝小妮问道:“只是花钱多,是么?大哥哥,要花多少钱?”伯衡摇头道:“不花钱、不花钱,一分钱都不用花!”蓝小妮母女互望一眼,奇道:“不用花钱,竟有这等好事?”伯衡点头道:“嗯。只是,大婶,您需得将‘治病’这一念头放下。这样,效果便好。”那妇人摇头道:“我哪有甚么治病的念头!俺根本就没打算过这病能有钱去治。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治好了,算是命大,治不了,便死了拉倒!”

蓝小妮这时问道:“大哥哥,但不知俺娘这病,有甚么不花钱的好办法可治?”伯衡笑道:“只要大婶跟我去炼炼法轮功!”“法轮功?”蓝小妮母女对望一眼,摇摇头。伯衡奇道:“咦,怎的,不想炼?”蓝小妮连忙答道:“不是,不是!俺们想炼!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伯衡笑道:“呵呵,可能这些年来,你们忙于生计,没有注意到罢。其实,我们法轮功眼下已有数千万人在炼哩!”蓝小妮咂舌道:“哎唷,这么多人,俺的老天爷呀!”那妇人问道:“大兄弟,那法轮功真的管用么?”伯衡笑道:“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那就亲自去尝它一尝。’大婶,这法轮功是不是管用,您一炼便知!”

蓝小妮又问道:“大哥哥,你平时便在这校园之中炼功么?”伯衡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们京师大学堂之内,是有一个炼功点。小妮,你们若是真有兴趣,等大婶身子好一些,便一同来找我罢!”蓝小妮用力点头,长长的睫毛之上,犹挂泪珠,却已经满脸是笑,脆声说道:“嗯!大哥哥,俺娘和俺,一定会去找你!”

过了几天,蓝小妮母亲身子好转,心中惦记着去学法轮功之事,便连忙出了院。适逢一个大清早,母女俩果然来到未名湖畔之炼功点来找伯衡。只见湖边绿草地上,音乐悠扬,但见数十人,男女老少皆有,正自盘腿打坐、闭目炼功。蓝小妮母女探头张望,目光从那些学员脸上一个个看去,看了半晌,却没有看见伯衡,不由暗暗疑惑。蓝小妮心中失望,正待开口问其母亲,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这位小妹妹,你是来学法轮功的么?”蓝小妮母女连忙回头,只见身后一位女子,身材婀娜,姿容绝丽,正自笑吟吟地看着二人。

蓝小妮忙道:“啊,是!俺和俺娘,是来学法轮功。另外。另外……,俺们还来找一位大哥哥。”“大哥哥?”那女子有些惊讶,问道:“甚么大哥哥?他叫甚么名字?”蓝小妮一愣,叫道:“啊哟,俺忘了问他名字了!”随后便将伯衡搭救她母亲,以及让其母女来此学习法轮功之事,叙述一遍。那女子听完蓝小妮之描述,又问了问蓝小妮口中这位“大哥哥”的相貌,心中已经明了,便笑道:“小妹妹,你说的这位大哥哥,我知道他是谁了。”蓝小妮母女连忙问道:“是谁?”那女子笑道:“他叫上官伯衡,是我们这里的辅导员。”母女二人点点头,蓝小妮叫道:“噢,原来是这样。”又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那……,这位大姐姐,你也在炼法轮功么?”那女子点点头,笑道:“不错。”一顿,又道:“对了,我叫林琬薇。”

见蓝小妮母女没有看见伯衡--脸上颇有失望之色,林琬薇一笑,道:“伯衡今天没来炼功点,想必是有些急事去办了。不如这样罢,我来教你们炼功,好么?”蓝小妮母亲点点头,说道:“那就劳烦你了!”林琬薇摇头笑道:“大婶,您不必客气。”说完,一边领着母女二人来到草地之一侧,口中一边问道:“这位大婶,您叫甚么名字?是哪里人呀?”只听蓝小妮一旁插言道:“俺娘叫宋圃桂,是辽宁人。俺叫蓝小妮。”林琬薇口中轻轻念了几遍二人名字,看着蓝小妮,口中笑道:“蓝小妮,蓝小妮,嗯,这名字很好听!”蓝小妮却笑道:“大姐姐,你真好看,就象那画上的仙女一样!”林琬薇俏脸一红,不由得低下头去。

蓝小妮母女虽然识字不多,人却甚是聪明。林琬薇不费多少气力,母女二人便很快学完前四套功法。待教到第五套之时,更让林琬薇诧异的是,这宋圃桂和蓝小妮一上来皆可双盘打坐。宋圃桂更是一直双盘两腿,直到林琬薇将第五套静功全部教完,方才放下。林琬薇正自夸奖二人,只听宋圃桂摇头笑道:“大妹子,俺这算不得甚么。俺打小在农村长大,东北老家,冬天里头,人人都是坐炕。这腿么,都盘得习惯了。”

稍微一顿,宋圃桂又皱眉道:“可是奇怪的是,俺以前在老家,在炕上盘腿做针线活儿,便是三、四个小时,都不觉得甚么。可今天跟大妹子你学法轮功,才盘了十来分钟,便疼得揪心扯肺的!”林琬薇笑道:“大婶,这都是正常现象。炼功就要消业,慢慢就会好的。”蓝小妮一旁忽然叫道:“咦,大姐姐,俺怎的突然觉得肚子里面有个圆盘盘在转,嘻嘻,好玩得紧!”林琬薇十分高兴,笑道:“小妹妹,你真是缘分不浅!刚刚炼功,师父就给你下上法轮啦!”

“法轮?”蓝小妮母女很是惊讶。林琬薇点头道:“不错。”一边低头往上衣口袋之中一摸,掏出一本书来,说道:“这是一本《转法轮》。一切奥秘便都写在这里面。”说着,将书往蓝小妮手中一塞,说道:“小妹妹,回去慢慢看,就甚么都明白了。”蓝小妮接过那书,十分欢喜,忽然又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犹豫。

林琬薇看见,连忙问道:“小妹妹,怎的了,有甚么不妥么?”蓝小妮却低下了头,不吭声。旁边宋圃桂叹了口气道:“大妹子,你不知道。俺家穷,俺小妮长到现在,总共就读过三年的书,识不得多少字。这书么,俺们怕是看不大懂。”林琬薇闻言,低头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笑道:“不打紧,小妹妹,从今以后,我便来教你读书识字!”蓝小妮大喜,兴奋得小脸通红,大声叫道:“大姐姐,你真是好人,和那位大哥哥一样的好!”

林琬薇教完宋圃桂、蓝小妮母女炼功,又约好了日后教其识字读书的时间,再嘱咐了几句,便往自己宿舍走去。刚刚走到宿舍楼门口,林琬薇正准备迈步进门,忽听后面一个声音唤道:“琬薇!”林琬薇连忙回头,只见身后右侧一人,高大挺拔,浓眉大眼,一身法官制服,正是林琬薇之兄长林国栋。林琬薇惊喜交加,口中叫道:“大哥,是你!”林国栋笑道:“嗯,是我!”林琬薇连忙跑过去,问道:“大哥,你今天怎么来了?”林国栋道:“哦,我去海淀区法院有些公干,想起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便顺路来看看。”一顿,林国栋又道:“刚才我请值班室的楼长传呼你,你的室友说你不在,我正待离开,不想正好看见你回来。”

林琬薇看见林国栋十分高兴,便道:“大哥,中午一起吃饭罢?”林国栋摇摇头道:“不了,我还须赶回最高法院哩。看看你,说上几句话便好。”林琬薇问道:“大哥,在最高法院工作,还顺心罢?”林国栋点点头,说道:“还好。只是……”“只是甚么?”林琬薇问道。林国栋道:“只是中国向来是权大于法。这行政权力干涉司法独立太多。这最高法院么,虽然号称‘最高’,嘿嘿,其实大大的名不副实。”林琬薇点点头,说道:“不错,可是这等现状,我等又能如之奈何呢?”林国栋点头道:“是啊。因此,我便有点想离开这里了。”“离开?去哪儿?”林琬薇十分诧异。“嗯……,”林国栋沉吟片刻道:“我想去美国,学习借鉴别人的法律制度。”

林琬薇点点头,说道:“若是这样,倒是不错,想必爹妈亦会同意。”一顿,又笑道:“大哥,你知道么,张云浩眼下亦准备留学哩!”“哦,也是去美国么?”林国栋问道。“不是,他要去加拿大。这是上官真有一次告诉我的。”林琬薇说道。随即将张云浩与上官真准备结婚,并留学加拿大之事,向林国栋叙述了一遍。林国栋又是意外,又是高兴,点点头,笑道:“嗯,好,挺好!”一顿,又道:“咦,那伯衡呢?他现在怎样?算起来,他今年亦要毕业了,不知是何去向?”林琬薇道:“以前似乎听他说过,好象是希望留在京城。”说完,林琬薇忽然想起甚么,脸上忽然一红。

林国栋心细,一眼瞥见,连忙问道:“琬薇,怎的了?”林琬薇轻轻摇了摇头,口中道:“没,没甚么。”林国栋笑道:“琬薇,莫瞒大哥。我当年在大学堂之时,便早看出那伯衡心中对你爱慕。这一晃亦一年多了,你们二人现在怎样?他有向你表白么?”林琬薇红晕上脸,害羞低头,摇头道:“没,没有!”林国栋奇道:“咦?难道我看错了?”不由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罢?”又笑道:“这个伯衡,真是个书呆子。再这般不抓紧,我们琬薇可不等啦!”林琬薇又羞又急,跺脚叫道:“大哥!你,你……,就是取笑人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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