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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宗大和末年,司空陇西公,到黄河边横海郡的沧洲镇守,九年十一月,掌权宦官,假朝廷之命,执行“大戮”──大屠杀(当时唐文宗虽然想有所作为,可前几朝已大权旁落,后来引发宦官、内侍挟持帝王,为争权与官吏内斗,为所欲为,杀了一千多位朝臣,史称“甘露之变”),宣布这种大刑、大狱普及四方,并于各地发动爪牙大肆追捕朝廷忠臣。
于是文宗紧急下诏,密遣心腹,通知忠臣们赶忙北渡。可当时恰是严冬,寒气笼罩,河面被层层冰雪封合,不得已,只好先将诏书用舟船载送北渡。
公下令找人击碎河面坚实的结冰,然后再让船夫驾舟驶往中流,想不到,此时水势却突然变得极为汹涌,立即舟船翻覆,一舟子的人尽数溺毙,诏书也随着沉没。守河的人以此情况上报,水工(戍守河道的官名)大为恐慌,一脚踩空扑捽于地,起身之后在台阶上东西乱窜、手足无措。实在没招儿啦,只好一连使人飞鸽传令,各驿站杂沓往来、相互鞭策,务必想方设法完成使命。
另一方面,河道的守吏,纠结一帮民众,击碎河冰,打捞皇诏,一连搜索了六日,竟然一无所得。整条河水汹涌湍急,凶猛浪头陆续奔腾向东流走,揣度那诏书随波而去,肯定也离此千万里远啦。水工又告诉戍守渡口的官吏说:“帝王的诏命,高高在上,至关重大,你们这些役吏们不知尊敬,才有溺毙之事发生。而且找不到诏书,你们一干役吏,无论官儿是大是小,唯有一死而已。”
这些役吏辈们,得此命令全都勃然大怒,于是互相传话说:“咱主帅相信办正事、用极刑,这么看来,如今捞不到诏书,我们这几百家族的鲜血,定当流淌与殷满这条河道两旁的枯草啦。然而这河神也未免太阴骘(暗藏而不显露的德行,叫“阴骘”)不露馅儿吧,竟敢沉没天子诏书,并且还忍心嫁祸给我们这些小辈哪!”于是众口一辞,请求主帅设祭坛祈祷,希望能凭着一片赤诚,感动上苍与河神,有所斩获。
水工就按照众人的意见,命人准备了牲礼与祷词,虔诚的向河神祈求祝告。祷词念完后,把祭拜的酒洒向河中,此时众人都听到哗然一声大响,像是霹雳四散飞旋,又似雷霆万钧横扫,地表震动、河水暴响,倏然间视线所及,那坚硬冻结的河面封冰,竟然从中断裂了二十余丈,间隔阔约三四步,把鱼竿上的钓丝往下一甩一沉再拉起,皇上诏书就随钩而出,虽然玉玺印迹稍微浸湿,可整幅封角却没败坏。
谈论的人都说:“黄河河水流速激越快捷,大冰既然把整个河面冻结四合,而诏书的布封只有一尺见方,重量之轻也只不过半升而已,深水之下,六日之久,再与一缕细致的鱼钩相遇而被钓出,这种机率实在微乎其微,这种机遇也确实罕见!其实是那水神和河伯,用了所谓的“芝泥”,封住了那些蛟龙、鳌鱼等水族辈,并让它们管辖下的虾兵蟹将、有鳞有翅的小辈们不得咬噬、吞食的缘故。”
因为当时有个从事掾(官名)叫宋藩的,为此事记录得甚为完备,然而将此事全归功于水工的努力,这些议论者,都以此点轻视他,认为这人不知三尺头上有神灵,不明白真龙天子是有神呵护的。
(事据唐·高彦休《唐阙史》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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